都市心谎师 第80章 低语未止

出租屋的灯光昏黄，将凌夜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个摇曳的鬼魅。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源自他带回来的那本黑色笔记本。它静静地摊开在桌上，那些冰冷的代号、观察记录，以及最后那页关于“镜像神经元”、“终末之影协议”的碎片信息，像一片片锋利的冰棱，刺穿了他过往二十多年对自我认知的壁垒。

他不是天赋异禀。

他是被筛选、被观察、被“植入”的实验体。LY-07。

他脑海中的“心魔”，这个自称“终末之影”的存在，并非偶然的寄生，而是名为“摇篮”的计划中，一个被称为“影子”的、试图与他“协同”的造物！

他童年的记忆缺失，他父亲那场看似意外的事故……一切都笼罩在巨大的、精心编织的迷雾之中。

真正的冰山，仅仅露出一角，那其下深藏的黑暗与寒冷，已让他感到灵魂都在战栗。

【…………】

脑海中，是长久的、近乎凝固的沉默。

心魔没有解释，没有辩解，没有引导。自从他看到那笔记本最后的内容，感受到那尖锐的干扰噪音后，它便陷入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死寂。这种沉默，比任何蛊惑或威胁都更让凌夜感到不安。它像一头被惊扰的、蛰伏在意识深渊的巨兽，暂时收敛了爪牙，但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却更加沉重。

凌夜的手指拂过笔记本上“LY-07”的字样，指尖冰凉。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勾勒出繁华而冷漠的轮廓。他曾以为自己是这城市中一个努力挣扎、试图找到自身位置的普通青年，哪怕有些特殊的能力。但现在看来，他的人生，从他记事起，甚至更早，就早已被置于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棋盘之上。

苏清月的质疑，官方的冷处理，盘古集团的虎视眈眈，夜莺的谜语……所有这些外部的旋涡，此刻都仿佛成了背景音。真正核心的战场，在他自身之内，在他那被篡改、被尘封的过去之中。

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被脑海中的声音牵着鼻子走，更不能满足于在档案科这片信息的深海中漫无目的地打捞。他必须主动出击，去挖掘，去拼凑，去直面那段被遗忘的、可能极其残酷的真相。

即使……那真相可能会彻底颠覆他对自己的一切认知。

一个决定，在极致的静默与混乱的思绪交锋中，如同淬火的钢铁般，逐渐成型，变得冰冷而坚硬。

他要去调查。

秘密地，不顾一切地，调查自己的过去。

调查“摇篮”计划的真相。

调查“终末之影”究竟是什么。

调查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彻底踏上一条孤独而危险的道路，与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官方体系（哪怕是边缘的）背道而驰，与他渴望的“正常”生活彻底诀别。他将依靠的，可能只有脑海中这个敌友难辨、此刻陷入沉默的“心魔”，以及夜莺那种危险莫测的“合作”，还有他自己都尚未完全了解的、被“赋予”或“激发”的能力。

风险巨大，前路未卜。

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凌夜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内心规划着如何利用档案科的资源，如何避开监视，如何寻找下一个突破口时——

那死寂了许久的意识深处，终于再次响起了低语。

不再是冰冷的计算，不再是焦躁的压制，也不是好奇的探究。

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混合了古老回响与深渊寒气的……凝重与蛊惑。

它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敲击在凌夜灵魂的鼓膜上：

【“……想知道真相吗？”】

凌夜的身体微微一僵，屏住了呼吸。

心魔的声音继续流淌，如同黑色的沥青，粘稠而危险：

【“抛弃你那可笑的犹豫，遗忘那虚伪的平静。”】

【“撕开记忆的伤疤，直视鲜血淋漓的过往。”】

【“那就……”】 它的语调骤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威严与冷酷，

【“……做好准备，窥视深渊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凌夜仿佛看到，在自己意识的尽头，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缓缓睁开了一只……无法形容其巨大与古老的、冰冷的眼睛。

低语，并未停止。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以一种更直接、更危险、也更接近本质的姿态，重新回归。

第一卷的终幕，在凌夜下定决心探寻自我，与心魔发出深入深渊的邀请中，缓缓落下。表面的案件暂告段落，英雄的光环迅速冷却，但一场关乎自身存在、关乎过去与未来、关乎人性与“神性”（或魔性）的、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险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心谎师的征途，迈向未知的黑暗。

而深渊，也正回以凝视。

（第一卷《心魔低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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