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将废弃厂区的混乱与危险远远抛在身后。车内却如同一个移动的冰窖,空气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清月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只是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射,冷冷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凌夜。那目光不再仅仅是质疑和愤怒,更添了一种深沉的审视和几乎不加掩饰的失望。开车的是一名凌夜不认识的干练探员,同样沉默,车厢内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
凌夜靠在椅背上,偏头望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又冰冷陌生的城市夜景。身体因为之前的狂奔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肌肉传来酸软的感觉,但大脑却异常活跃,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一种不属于他的亢奋。
【“感受这心跳的节奏,肾上腺素的奔流,还有劫后余生的战栗……多么美妙的滋味!”】心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不再是冰冷的机械感,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充满生命力的颤动。【“精准的计算,完美的执行,将那些自以为是的猎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被齿轮阻隔时的错愕,听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呼喊……这,才是力量真正的模样!”】
它的语调高昂,充满了享受和满足,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生死追逃,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而凌夜,是它最完美的提线木偶。
凌夜闭上限,试图将这股外来的、狂热的情绪压下去,但失败了。心魔的“狂欢”如同潮水,冲刷着他的意识堤岸。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刚才每一个细节——如何精确计算齿轮坠落的时机和角度,如何在那毫秒之间规避麻醉镖的轨迹,如何看似狼狈实则精准地将磁性粉末留在追击者的鞋底……这些原本需要极高专业素养和冷静心态才能完成的操作,在心魔的驱动下,他完成得行云流水。
这种超越自身极限的掌控感,带来了一种隐秘而巨大的快感,与他内心坚守的道德和法律准则激烈冲突,让他既迷恋又恐惧。
“闭嘴……”他在心底无力地呵斥,声音微弱。
【“闭嘴?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享受这超越凡俗的力量?还是害怕承认,没有我,你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一个被困在资料室里、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可怜虫?”】心魔的嘲弄如同毒刺,【“苏清月救了你?不,是我让你撑到了她出现!她带来的不是拯救,是束缚!看看她现在的眼神,凌夜,她视你为麻烦,为失控的因素,而非并肩的战友!”】
凌夜不由自主地看向后视镜,恰好与苏清月冰冷的视线对上。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果然是个问题。”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心魔的话语,总是能精准地放大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和不安。
车子没有开回检察院,而是驶入了市内一个不起眼的安全屋。这是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公寓,简洁,干净,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充斥着一种临时的、功能性的冷漠。
“下车。”苏清月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凌夜默默跟着她走进公寓。那名探员留在门外警戒。
门刚关上,苏清月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凌夜:“现在,没有外人。凌夜,告诉我真相!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得到的厂区情报?你的行动能力远超一个实习生的范畴!还有,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几乎将凌夜笼罩:“那个U盘和笔记本,真的是王娟给你的?还是你通过别的……‘渠道’获得的?”
凌夜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干涩发紧。他无法说出夜莺,更无法坦白心魔的存在。在苏清月锐利的目光下,任何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的沉默,再次成了默认。
苏清月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凌夜,我给过你机会。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些……特别的才能,需要正确的引导。但现在看来,我可能错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动作比任何斥责都让凌夜感到刺痛。
“在你愿意说出全部真相之前,你暂时住在这里。外面很危险,盘古的人可能还在找你。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以及……确保你不会再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她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你的通讯设备暂时由我保管。需要什么,跟外面的同事说。”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凌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公寓。
门“咔哒”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凌夜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仿佛被全世界遗弃。苏清月最后的话语和眼神,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被软禁了,失去了自由,也彻底失去了她的信任。
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狂欢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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