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重生之平凡的日常 第74章 文武之道

王子友的归国，如同在沉寂的吴国水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持续扩散，悄然改变着水下的生态。郑旦信守承诺，并未贪恋权位，在太子完成宗庙告祭、熟悉朝政流程后，便逐渐将日常政务交由儿子处理，自己则退居兰台深处，看似颐养，实则转为更高层面的布局与指导。

吴宫正殿，如今成了少年吴侯友的主场。他端坐在略经修葺的王座上，虽面容尚显稚嫩，但目光沉静，聆听臣工奏对时专注而敏锐，下达指令时条理清晰，已初具君主威仪。朝臣们很快发现，这位年轻的君主，与沉湎于“亲耕”形象的太后不同，他更侧重于实务，尤其对农事、工械、军备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然而，所有变革的源头，依旧深藏于兰台那间隐秘的密室之中。

烛火摇曳，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投在悬挂着巨幅地图的墙壁上。郑旦不再是白日里那个温和退隐的太后，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声音低沉而清晰。

“友儿，越国之强，在于其‘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策已深入骨髓。勾践卧薪尝胆，非独一人之意，乃举国上下之共识。我吴国欲图存复强，空有技艺与钱财远远不够，需从根本上革新制度，凝聚人心。”

她指向【科技树】上已然点亮，但需要社会结构支撑才能发挥最大效能的几个光点。

“军政之基，在于兵与民。现行征兵之制，临时征发，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战力低下，且耽误农时，徒耗民力。”郑旦取出一卷她亲自书写的帛书，上面是她结合系统提供的历代府兵制、屯田制精华，并根据吴国现状优化后的方案，“可试行‘农战合一’之策。”

吴侯友接过帛书，仔细阅读，眼中异彩连连。方案核心在于，在现有村落基础上，遴选健壮农户，农忙时耕作，农闲时由朝廷派遣低级军官进行集中操练。其家眷可减免部分赋税，其本人平日务农，一旦战事起，则自备基础兵甲（由朝廷以成本价提供或贷款）应召入伍，形成半常备军。这些“农兵”与土地绑定，利益与国运相连，战斗力与忠诚度绝非临时征召的农夫可比。

“母后，此策甚妙！既可强兵，又不误农时，更能节省大量军费！”吴侯友兴奋道，但随即眉头微蹙，“只是……若以‘新政’之名推行，恐越国监国那边……”

“故而不能叫新政。”郑旦早已料到儿子的顾虑，嘴角微扬，“可称之为‘复先王井田遗意，寓兵于农，以备不虞’，或‘整饬乡里，习武强身，以御盗匪’。言辞务必谦抑，目标务必模糊，将其包裹在‘恢复古制’、‘休养生息’的外衣之下。初期只在姑苏周边，挑选几个绝对忠诚、且受越军骚扰最甚的乡里试行，让越人以为，这只是吴国无力维持常备军，不得已而为之的守土之策。”

吴侯友心领神会：“儿臣明白！便从受越国‘巡边’骑兵滋扰最甚的南麓三村开始！”

“其次，在于人才。”郑旦又指向另一份计划，“如今朝中老臣，虽不乏忠耿之辈，但大多观念陈旧，且与旧贵族利益盘根错节，难以驱动变革。我们需要新的血液，需要真正忠于你、且懂得新学的人才。”

她提出的，是建立一座“学宫”。但并非传统意义上培养贵族子弟诗书礼仪的官学，而是面向寒门子弟乃至有才学的庶民，教授的内容，除了必要的文字律法，更侧重于算术、简易工械原理、基础农学、乃至粗浅的舆地兵要知识。

“学宫之名，可暂定为‘明理堂’，宣称旨在教化乡野聪慧子弟，使其知礼明法，为乡吏储备人才。所授之学，亦多与农事、工技相关，看似无关军政大局。”郑旦解释道，“然而，在此过程中，我们便可暗中观察、筛选、培养出一批既掌握实用技能，又对吴侯你心怀感激的新生力量。他们将来，可充实各级官府，可管理匠作营，甚至……可成为军中将佐。”

吴侯友深吸一口气，被母亲这环环相扣、着眼深远的布局彻底折服。农战合一以固本，新式学宫以培元，一武一文，皆在温和的表象下，藏着颠覆性的内核。

“母后深谋远虑，儿臣……叹服！”他由衷道。

计划既定，执行便悄然展开。

在南麓等几个村庄，吴侯友以“体恤边民困苦，许其自保家园”为由，颁布了“乡里团练”令。由公孙雄选派可靠的底层军官，以督导“防盗”为名，对入选的青壮进行基础的队列、格斗和弩机操作训练。所需的简易皮甲和标准化弩机，则由南郊匠作营以“淘汰旧械”或“收缴盗匪兵器”的名义，悄悄流入这些村庄。训练多在清晨或傍晚进行，尽量不引人注目。

效果初显。当一小股越国骑兵再次习惯性地前来“巡边”抢掠时，遭遇的不再是四散奔逃的村民，而是数十名依托村寨、以弩箭精准还击的“农兵”。虽然未能全歼来敌，却也使其留下了几具尸体，狼狈退走。消息传回姑苏，吴侯友“龙颜大悦”，重赏了那几个村庄，更是将“乡里团练自卫”的经验，以“边民勇悍，可堪一用”为由，在朝堂上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越国监国曳庸听闻，也只当是吴国穷困下的无奈之举，并未深究。

与此同时，位于姑苏城西、一座原本废弃的官署被修缮一新，挂上了“明理堂”的匾额。招募学子的告示贴出，条件颇为奇特：不限出身，需识得五百字以上，并通过简单的算术考核。教授的内容，除了《诗》、《书》节选和吴越律法，更多的是《田亩丈量》、《水利概要》、《器物营造初阶》等实用学科。

起初，应者寥寥，士族子弟不屑于此，寒门庶民则多持观望。但在吴侯友暗中授意下，几名首批入选、表现优异的寒门子弟被破格提拔为乡啬夫、市掾等低级官吏后，风向立刻转变。“明理堂”门前很快排起了长队。郑旦通过系统筛选、优化过的教材，由几位被秘密招揽、不得与外界过多接触的“隐士”教授，开始为吴国培养着第一批脱离传统窠臼的新型人才。

吴侯友时常会亲临明理堂，与学子们交谈，询问他们家乡农事、工坊见闻，姿态亲民。他也会前往南麓等试行“团练”的村庄，观看操演，甚至亲自试射弩箭，并将猎得的野味赏赐给表现优异的“农兵”。这些举动，在臣民眼中，是年轻君主的勤政与仁德，而在郑旦和吴侯友自己看来，则是在一点点地收拢人心，夯实着未来变革的根基。

所有的行动，都在“恢复古制”、“休养生息”的温和名义下，如同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渗透着。越国监国曳庸得到的汇报，依旧是吴侯年少勤勉，太后深居简出，吴国上下忙于恢复生产，并无异动。他甚至觉得，这对母子比他预想的还要“安分守己”。

然而，在兰台的密室里，郑旦母子看着墙上地图和不断更新的数据，知道吴国这架沉寂多年的战车，最重要的两个轮子——军事与文教，已经开始注入新的动力，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地向着既定的方向转动起来。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而他们的“张”，正隐藏在极致的“弛”的表象之下。

少年吴侯友的目光，越过姑苏的城墙，仿佛已看到了未来那支由他亲手打造、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新军，看到了那个由新型官吏治理、充满活力的吴国。

他知道，这条路很长，很险。但有母后在幕后运筹，有这些悄然萌发的新生力量，他充满了信心。

复仇与复兴的火种，已在文武两道之中，深深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