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重生之平凡的日常 第37章 真定王府的暗中发力

郭圣通在御书房那番“以退为进”的陈奏，如同一股清泉，暂时浇熄了刘秀心中因朝堂纷争而燃起的燥火，也让他在权衡后位时，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向着西宫倾斜了几分。然而，权力场上的博弈，从来不会因一人的高风亮节而止息。就在刘秀细细斟酌郭圣通那份关于安抚流民的条陈，并暗自赞叹其才识之时，另一股强大而隐晦的力量，也开始在暗处涌动，将这场后位之争推向更深的漩涡。

真定王府。

虽刘秀已称帝，暂都鄗城，但真定作为其龙兴之地和重要根基，依旧保持着超然的地位。王府内，真定王刘扬听着心腹详细禀报着朝堂上那场关于立后的激烈争吵，以及郭圣通随后求见皇帝的举动，他那张饱经风霜、威严日重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指节在紫檀木椅扶手上一下下缓慢的敲击，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通儿做得不错。”良久，刘扬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不争即是争，将社稷置于个人荣辱之上，这份见识，配得上那个位置。”他对这个外甥女的表现十分满意。郭圣通的举动，既全了名声，又触动了帝心，比那些只会蛮横争取的臣子高明太多。

然而，满意归满意，刘扬深知，在这等关乎家族未来数十年乃至上百年荣辱兴衰的大事上，绝不能仅仅依靠后宫女子的智慧与皇帝的“心中有数”。他真定王一系，乃至整个依附于他们的河北集团，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和态度，让那位日渐威重的皇帝外甥女婿清楚地认识到，选择郭圣通，不仅仅是选择了一个皇后，更是选择了稳定河北、获取河北势力全力支持的必然结果。

“陛下……毕竟是陛下了。”刘扬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精光，“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仰仗本王鼻息的萧王了。有些话，本王不便直接说，有些态，需要他自己去看，去悟。”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直接上书为外甥女请命？那是邓禹那些文臣该做的事，他若出面，性质就变了，成了外戚逼迫君王，反而落了下乘。他要做的，是更巧妙，也更不容置疑的“展示”。

数日后，刘秀接到真定王刘扬的奏报，言及为震慑北疆不臣、演练新军阵型，将于真定城外举行一场大规模的秋狝演武，恭请陛下莅临观礼。

“秋狝演武？”刘秀放下奏章，目光微凝。他立刻明白了这位舅父兼重要盟友的用意。这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军事演练。在这个立后之争悬而未决的敏感时刻，刘扬此举，意在向他展示肌肉，提醒他河北军力的强大与忠诚。

去，还是不去？

刘秀只沉吟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去！他必须去。他需要亲眼看看，他倚为根基的河北军队，如今是何等面貌，也需要借此机会，安抚和笼络这些骄兵悍将。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刘扬和河北将领们，在这件事上，到底会表现出何种态度。

秋高气爽，真定城外的旷野上，旌旗蔽日，号角连营。巨大的校场被平整出来，四周设置了观礼台。刘秀身着戎装，高踞主位，左右是邓禹、冯异等随行重臣。真定王刘扬一身王爷常服，陪坐在侧，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属于实力派藩王的从容。

演武开始。首先出场的是步兵方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队队手持长矛、身披重甲的步兵，踏着整齐划一、地动山摇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推进。矛尖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甲胄铿锵，碰撞出令人心悸的节奏。他们高呼着“万岁！万岁！”，声浪如同海啸，扑面而来，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紧接着是骑兵冲击。数千精骑，人马皆披玄甲，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远处的地平线席卷而来。马蹄践踏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卷起漫天烟尘。骑兵们控马技术精湛，在高速奔驰中不断变换阵型，时而如利箭穿刺，时而如雁翼展开，弓弩齐发，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远处的草人靶阵，顷刻间便将靶阵撕得粉碎。那股摧枯拉朽的冲击力，让观礼台上的文官们脸色发白，连刘秀也暗自心惊。

随后是弩兵齐射、工兵作业、车阵演练……一项项，一环环，无不显示出这支军队极高的训练水准和强大的战斗力。这不仅仅是刘扬的部曲，其中更掺杂了大量已编入刘秀中央军体系的河北籍将士。

刘扬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指点着：“陛下请看，左翼那个冲锋的骑都尉，乃是钜鹿耿家的子弟，勇猛无比；右翼指挥弩阵的，是信都王氏的俊杰，心思缜密……这些都是我河北的好儿郎，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他每点出一个将领，便顺便提及其出身，无一不是河北各地的豪强大族。这番话，看似介绍将领，实则是在向刘秀清晰地勾勒出一张庞大的、盘根错节的河北势力网。这支强大的军队，是由无数个这样的河北家族子弟组成，他们的忠诚，与他们在朝堂、在地方的利益息息相关。

演武间隙，刘扬设宴犒劳将士。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一些高级将领，借着酒意，纷纷来到御前敬酒。

一位满脸虬髯、声若洪钟的将领（乃是上谷太守耿况的代表）高举酒碗，朗声道：“陛下！末将等皆是粗人，只懂得在战场上为陛下拼杀！陛下指哪儿，咱们就打哪儿！绝无二话！这天下，必将是陛下的！咱们河北的爷们儿，就认陛下您这个真龙天子！也只认……”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刘扬，声音更加洪亮，“也只认能代表咱们河北、能给咱们河北带来荣耀的皇后娘娘！”

他这话说得直白无比，虽然没有点名，但“能代表河北、给河北带来荣耀”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说得好！”

“陛下！河北将士，愿为陛下效死！也愿护卫皇子殿下，护卫皇后娘娘！”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言语间虽然依旧保持着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但那份对于“河北出身”的皇后和皇子的维护之意，已然溢于言表。这不是逼宫，却比逼宫更让人心惊。这是底层军心、是将领集体意志的体现！

刘秀端着酒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与将领们一一对饮，称赞他们的勇武，抚慰他们的忠诚。然而，他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军队的、无形的压力。这些将领，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他们支持郭圣通，不仅仅是因为刘扬，更是因为郭圣通代表着他们的集体荣誉和利益诉求。若他执意立阴丽华为后，会不会引起这些骄兵悍将的不满？甚至动摇他在河北的统治根基？

宴会结束后，刘秀下榻于真定王安排好的行宫。刘扬亲自相陪，来到书房。

摒退左右后，书房内只剩下舅甥二人。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些，但也更加微妙。

“今日演武，将士们士气高昂，可见舅父治军有方，于我大汉，功不可没。”刘秀率先开口，肯定了刘扬的功绩。

“陛下过誉了。”刘扬微微欠身，“老臣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这些将士，忠的是陛下，是大汉。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感慨，“只是陛下也看到了，这些河北儿郎，性子直，认死理。他们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觉得，郭贵人出身河北，德行贤良，又诞下皇子，于陛下有助，立她为后，是天经地义，也能让咱们河北人脸上有光，更能死心塌地为陛下效力。若……若是有其他选择，老臣只怕……军心难测啊。”

他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关于十万河北精锐军心向背的“事实”。

刘秀沉默着，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他明白刘扬的意思。这不是刘扬个人的态度，而是整个河北军事集团的态度。他们支持郭圣通，是基于现实利益和地域认同，这种支持，远比阴丽华那虚无缥缈的“原配”名分和南阳旧部的情分诉求，要坚实得多。

“舅父的意思，朕明白了。”刘秀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立后之事，关乎国本，朕会慎重考虑，必以社稷安稳为重。”

他没有给出明确承诺，但“以社稷安稳为重”这句话，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倾向。在当下，还有什么比稳住河北基本盘、确保军队忠诚更关乎“社稷安稳”呢？

刘扬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再多说便是过犹不及。他恭敬地行礼：“陛下圣明！老臣和河北将士，静候陛下圣裁！”

离开真定，返回鄗城的路上，刘秀坐在御辇中，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震天的喊杀声、将领们直白的表态以及刘扬那看似恳切实则不容置疑的话语。

郭圣通本人贤德识大体，有政治远见；其背后是真定王和整个河北军事集团的鼎力支持，手握重兵；其子刘强是嫡长子，聪慧健康……

而阴丽华，除了那份旧情和“原配”之名，以及南阳旧部一些元老的情分支持外，还有什么？南阳旧部的力量，在如今的河北集团面前，已然显得单薄。

帝王之心，终究是现实的。

刘秀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有些决定，似乎已经到了必须做出的时候了。

真定王府这番看似“例行公事”的秋狝演武，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敲碎了刘秀心中最后的犹豫与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