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官 第14章 巡抚衙门的回音

张书办自尽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漕运司。官吏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猜疑。几个与张书办相熟的官员更是面色惨白，眼神闪烁，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陆沉舟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指节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他立即下令封锁现场，同时派陆安带人前往张书办家中查探。

大人，李德明战战兢兢地前来禀报，张书办的家人说，他昨夜回来时就神色慌张，一个人在书房待到深夜，今早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桌上留着一封遗书，说是...说是因账目出错，愧对朝廷，以死谢罪。

陆沉舟接过那封所谓的，纸上字迹潦草，内容语焉不详，明显是仓促之作。他冷笑一声，将遗书掷在案上：好一个以死谢罪！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苏婉儿站在一旁，轻声道：大人，此事恐怕与那批失踪的凭证有关。张书办一死，线索就断了。

未必。陆沉舟目光锐利，越是急着灭口，越是说明我们触及到了要害。李主事，你立即带人彻查张书办最近一个月的行踪，特别是他与守备府的往来。

下官明白。李德明连忙应下，匆匆离去。

待李德明走后，陆沉舟转向苏婉儿，语气凝重：婉儿，此事恐怕会牵连到你。刘莽既然敢对张书办下手，难保不会对你我不利。这几日你且留在布庄，少些外出。

苏婉儿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退缩。况且...她微微一笑，我苏家在云河镇经营多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便在二人商议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差役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大人，守备府的亲兵包围了张书办的家，说是要保护现场，不许我们的人继续查探！

陆沉舟眼中寒光一闪，当即起身：备轿，本官要亲自去会会他们！

张书办家所在的巷子已经被守备府的亲兵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刘莽的副将周武，此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此刻正叉腰站在巷口，气势汹汹。

周副将这是何意？陆沉舟的轿子停在巷口，他缓步下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武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陆大人，张书办毕竟是我守备府旧识，如今不幸离世，我们自然要来看看。况且...他话锋一转，这命案发生在云河镇地界，理应由守备府协查。

协查？陆沉舟冷笑一声，张书办是漕运司的官员，他的死因本官自会查明。周副将若是真心想要协助，不如让开道路，容本官的人进去查验。

周武脸色一沉：陆大人这是信不过我们守备府了？

非是信不过，陆沉舟目光如电，只是职责所在，不敢假手于人。周副将若执意阻拦，莫不是想要妨碍公务？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骑快马忽然疾驰而来。马上的驿卒高声喊道：巡抚衙门急令！闲人避让！

周武脸色微变，不自觉地让开道路。那驿卒翻身下马，将一份火漆密封的文书双手呈给陆沉舟：陆大人，巡抚大人急令！

陆沉舟接过文书，当场拆阅。随着目光在纸页上移动，他的嘴角渐渐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待他抬起头时，目光已经变得锐利如刀。

周副将，他将文书缓缓收起，巡抚大人有令：即日起，由本官暂领漕运司一应事务，全力侦办乱石滩私盐重案。江宁府、按察使司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武及其身后的亲兵：现在，周副将还要阻拦本官办案吗？

周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挥了挥手：

守备府的亲兵如潮水般退去。陆安等人这才得以进入张书办家中继续查探。

回到漕运司，陆沉舟立即召集所有官吏。值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新任主事的指示。

诸位，陆沉舟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张书办之死，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本官在此立誓，定会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即日起，漕运司所有文书往来必须经过本官亲自过目。各仓库、码头都要重新盘点，特别是近三年的账目，要逐一核对清楚。

李德明率先表态：下官遵命！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大人查明真相！

其他官吏也纷纷附和，但陆沉舟敏锐地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眼神闪烁，显然心中另有打算。

待众人散去后，陆安前来禀报：大人，在张书办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本泛黄的账册。

陆沉舟接过账册，仔细翻阅。这上面记录着三年来漕运司与守备府之间的银钱往来，其中几笔巨额款项的用途写得含糊不清，更有几处明显被涂改过的痕迹。

果然如此...陆沉舟合上账册，眼中寒光闪烁，这些银两，恐怕就是用来打点上下、收买人心的。张书办一死，这些账目就成了无头案。

苏婉儿轻声道：但这也证明，我们找对了方向。只要顺着这些银钱的流向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不错。陆沉舟点头，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漕运司的局势。刘莽既然敢对张书办下手，难保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他沉思片刻，对陆安吩咐道：你去暗中保护李主事和他的家人。另外，传我的话，凡是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若是有人敢暗中作梗，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陆安领命而去。

值房内只剩下陆沉舟与苏婉儿二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辉。

婉儿，陆沉舟忽然开口，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我们还要走不少弯路。

苏婉儿浅浅一笑：大人言重了。妾身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

陆沉舟注视着她，忽然道：待此事了结，我有话要对你说。

苏婉儿脸颊微红，垂下眼帘：妾身...拭目以待。

便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差役急匆匆跑进来：大人，码头上来了艘官船，说是从云都来的，指名要见您！

陆沉舟与苏婉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个时候，云都来的会是谁？

当陆沉舟来到码头时，夕阳正好沉入远山。一艘装饰华美的官船静静停靠在岸边，船头站着一位身着月白儒衫的年轻公子。晚风吹动他的衣袂，衬得他宛若谪仙。

见到陆沉舟，那公子微微一笑，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陆大人，别来无恙？

陆沉舟瞳孔微缩，他已经认出，这位作男装打扮的，正是云都慕容家的才女——慕容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