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炽野 第19章 春信将至

正月十二的午后，积雪化尽，南方的风突然变得柔软。苏晚在阳台晾晒冬衣，棉布在微风里鼓起如帆。她仔细抚平每件衣服的褶皱，将陆辰野忘在她这里的深灰色围巾单独晾在向阳处。羊绒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让她想起期末复习周时，他系着这条围巾在图书馆给她讲题的模样。

手机在晾衣架碰撞的清脆声响中震动。她点开消息，看到陆辰野发来的照片——学校实验室的窗台上，白瓷盆里的水仙开得正好，鹅黄的花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

白瓷盆边倚着半张便签，他工整的字迹写着：「提前返校。水仙开了，实验室暖气太足，想起你说过喜欢它的香气。另外，星核测试平台已部署完成，等你回来验收」

她放大图片，发现窗玻璃反射出电脑屏幕，正是给她预留的测试账户界面。登录名旁新增了小小的星标，权限等级显示为核心开发员。背景的书架上，那本《法律与科技的对话》被放在最顺手的位置，书页间露出半截她送的星空书签。更让她注意的是，书架顶层多了一排教育法学专着，都是她寒假期间在邮件里提到想看的书目。

晚晚，来帮妈妈晾一下床单。妈妈抱着洗净的床单走来，瞥见她的手机屏幕，会心一笑，是那个总在深夜给你发代码的男生？看你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苏晚耳根微热，锁屏手机：是项目组的同学，在讨论开学后的研究计划...

同学会记得你豆沙汤圆只吃馅不吃皮？妈妈抖开印着玉兰花的床单，清新的皂香随风散开，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连我们实验室每只小白鼠怕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我负责的小白鼠不吃食，他连夜查文献，发现是食盒的材质问题...

傍晚时分，苏晚开始整理返校行李。她在衣柜深处摸索，指尖触到柔软的羊毛织物。那是陆辰野的围巾，被她小心收藏在收纳袋里。

取出围巾时，一张便签飘落。上面是陆辰野的字迹，写着《民法典》第1048条的要点归纳——正是期末复习时他帮她整理的。原来这条围巾里，还藏着这样温暖的秘密。

羊绒纤维里还残留着清冽的气息，像雪松混着代码书页的味道，隐约还有那天在图书馆共享的拿铁香气。她想起他系这条围巾时，总是先绕两圈，再打一个利落的结，末端会恰到好处地垂在锁骨的位置。这个细节，不知何时已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拍照发给他：「你的围巾，收拾行李时找到了」

「先放你那里」他秒回，「开春倒寒，你用得上。记得你上次说早晚温差大」

紧接着发来课程表截图，用红色标注开学日期，绿色标出所有交集课程，甚至计算出两人教室之间的最短路径。下面跟着条精心整理的航班信息，不仅对比了价格时段，还备注：靠窗座位，避开机翼。你上次说想看云，这班机的航线经过黄山，云海很壮观

苏晚看着这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游移。那些她以为随口一提的话，那些琐碎的喜好和习惯，都被他仔细收藏，在某个时刻以最实用的方式回馈给她。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正月十五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元宵节的灯笼在小区里连成暖色的河。苏晚收拾好最后的行李，站在窗边看烟花绽放在靛蓝夜空。手机在掌心里震动，是陆辰野发来的视频邀请。

接通后，镜头那端是熟悉的实验室。陆辰野坐在电脑前，手边的青瓷碗里，芝麻馅的汤圆冒着袅袅热气。

食堂今天特供汤圆。他把镜头转向窗外，学校广场正在举办元宵灯会，人群像流淌的星河，给你留了看烟花的位置，就在天文台那边，视野最好。

烟花在实验室窗玻璃上反射出斑斓光彩。苏晚注意到他屏幕上开着聊天窗口，置顶联系人是她的名字，背景是那张在机场的雪夜合影。消息列表里，宋薇的新消息被折叠在下方，未读红点格外醒目。而他们的对话记录里，满是他分享的学术资料和生活片段——从清晨实验室的朝阳到深夜代码的突破，他都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围巾...她轻声说，开学带给你。

不急。他调整镜头，让元宵节的满月完整入画，还有三天零十四小时。

月光同时洒在南国与北地，苏晚看见他手边台历的倒计时数字，看见水仙花影投在民法典扉页上，看见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下学期的研究计划。这个冬天积攒的思念，在这一刻突然具象成围巾的柔软触感、代码的优雅韵律、共享的如水月光。

挂断前，他忽然说：下学期《教育法学》的课程大纲我发你邮箱了。教授是我导师的老同学，看了你的教育公平研究计划后很感兴趣，说很期待看到法律与技术的跨界研究。

苏晚怔了怔，指尖划过收件箱里那封措辞诚挚的邀请邮件，这才明白他连她未来的学术道路都在默默铺就。那些看似偶然的机会，那些恰到好处的引荐，背后都是他精心的安排与用心的守护。

夜深了，苏晚最后检查行李。她小心地将那条灰色围巾叠好放进行李箱，又取出陆辰野送的水仙书签夹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窗外的月光洒在未合拢的箱子上，照亮了一个充满期待的归程。

在正月十五的夜空下，她终于看清：有些人的爱轰轰烈烈，而他的爱，是写进代码里的注定，是刻在星轨上的必然。就像那盆在实验室如期绽放的水仙，不张扬，却芬芳持久；就像那条被细心保管的围巾，不言语，却温暖依旧。

这个春天，注定会有新的故事，在熟悉的校园里悄然生长。而她，已经准备好了与他继续并肩，去实现那些在星空下许下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