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逆命师 第24章 糊名处的暗手

贡院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李默指尖还残留着毛笔的墨香。他与王维在街角作别时，阳光正斜照在贡院的飞檐上，鎏金的脊兽在光晕里泛着冷光 —— 那光芒里，藏着他看不见的暗流。

考后的糊名流程本该是最公正的环节。三十名吏员在户籍司后堂密室里各司其职，将举子们的姓名籍贯用桑皮纸糊住，再由专人用朱砂重新编号。李默站在密室角落，作为 “寒门举子代表” 监督流程，实则是高力士塞进来的眼线 —— 这是那日在兴庆宫密谈的附加条件。

他的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试卷，忽然感到怀中铜符微微发烫。系统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烁：【检测到异常震动频率，来源：编号丙三七试卷右下角。】

李默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堆试卷，指尖假装整理纸角，实则用系统扫描。只见一张桑皮纸下，有个针尖大小的孔洞，孔洞周围的纤维呈三角放射状 —— 是高力士心腹的手法，用针在试卷右下角刺了 “△” 形密记。

“丙三七号是谁的卷子？” 李默随口问身旁的吏员。

吏员翻了翻登记册：“好像是…… 河西节度使推荐的举子，姓杨。”

李默心中冷笑，果然是杨国忠的人。他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在糊名上，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他用波斯软钢粉末混合药草制成的含铁药粉。他将药粉均匀地洒在所有试卷上，粉末遇空气即干，不留痕迹，却能在磁石下显形。

做完这一切，他又假装不小心碰倒了烛台，一滴滚烫的蜂蜡恰好落在丙三七号试卷的右下角。蜡油凝固后，那 “△” 形密记被彻底封死，纸张纤维的震动也随之消失。系统提示：【密记已破坏，异常信号清除。】

糊名工作持续到深夜，密室里的烛火渐渐昏沉。李默正准备离开，却见陈娘子提着食盒从后门进来，说是给吏员们送宵夜。她路过考官的用品架时，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一排墨锭，其中一枚暗紫色的墨锭被悄然换了位置 —— 那是她特制的显影墨锭，墨迹遇醋会变红，日后只需用醋擦拭试卷，便能追踪每一位考官的批阅痕迹。

“李郎君，尝尝泾阳的茯茶。” 陈娘子递过茶碗，指尖在碗沿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 “墨锭已换好”。

李默接过茶碗时，余光瞥见墙上的漏刻指向亥时三刻。户籍司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是宰相李林甫的亲卫。为首的校尉径直走进密室，将一份公文拍在案上：“相爷有令，本届科举需‘野无遗贤’，所有寒门举子的试卷，需单独封存呈阅。”

吏员们面面相觑，“野无遗贤” 四个字像块冰投入滚油 —— 谁都知道，这是李林甫要将寒门举子一网打尽，只录取世家子弟。

李默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茶水晃出的涟漪里，映出他袖中那枚高力士密赐的磁石。就在这时，高力士的贴身内侍突然出现在门口，低声道：“陛下有密令，命寻‘考场奇才’，无论出身，即刻呈卷。”

密室里瞬间死寂。校尉的手按在刀柄上，内侍则慢悠悠地掏出玄宗的鎏金令牌，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火花四溅。高力士的这位心腹夹在中间，额头渗出冷汗 —— 他既不敢违逆宰相，又不敢抗旨，只能偷偷给李默使了个眼色。

李默忽然打翻了茶碗，滚烫的茶水泼在封存的试卷上。“哎呀！” 他慌忙去擦，趁机将那些带有铁药粉的试卷混进 “奇才备选” 的卷宗里。“这些卷子沾了水，得赶紧晾干，不然墨迹要晕了。”

校尉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发作 —— 若是耽误了阅卷，他担待不起。内侍则笑眯眯地看着李默收拾残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当夜，李默回到波斯邸，赛义德正对着一盏琉璃灯出神。灯影里，他展开一张羊皮纸，上面是陈娘子画的显影墨锭配方：“这方子用了突厥的狼毒汁，遇醋变红时还会发苦，阅卷官舔笔尖校对时，定会察觉。”

李默却盯着系统新弹出的提示：【检测到李林甫私库有磁石三十块，编号与密记对应。】他忽然明白，高力士的 “△” 形标记，既是给杨国忠的后门，也是给李林甫的陷阱 —— 这位老宦官，从来都在刀尖上跳舞。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已是三更。李默将那枚磁石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磁石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晃动，像极了糊名纸上那个被蜡油封住的三角密记。

“明日阅卷，会有好戏看。” 赛义德给琉璃灯添了些灯油，“只是不知，陛下要的‘奇才’，和宰相要的‘遗贤’，哪个能活过这场博弈。”

李默没有回答。他望着墙上晃动的光斑，忽然想起考场上写的那句 “江潭落月复西斜”—— 这大唐的月亮，从来都照不进所有的阴影。而他撒在试卷上的铁药粉，终将在某块磁石下显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惊醒那些沉睡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