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拜入方寸山，神通学尽才出山 第94章 因果如丝缕

天庭审案尚需时日，江源陪着猴头在天庭各处又盘桓了几日，终究挂念山中清修，便辞别了那抓耳挠腮，颇有些不舍的悟空，驾起云头，径直往灵台方寸山方向飞回。

这几日跟着那猴头在那各重天阙嬉闹玩耍，学着它那般将诸般烦忧暂且抛却，倒也将胸中那股郁结的煞气消磨了几分，心神稍得舒缓。

但当他一路行至半途，路过那乱石山碧波潭地界。

江源却心头猛地一紧，只见原本清波荡漾，碧色如染的广阔潭水，此刻竟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血色几乎染透了整片水域，在日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暗沉光泽，他那稍缓的心情瞬间又被提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急忙按下云头，低飞至潭面上空细看。这一看，更是令他呼吸为之一窒。

但见浑浊的血水之上，密密麻麻漂浮着无数水族的尸身！有虾有蟹，有鱼有鳖，许多甚至现出了部分原形，更多的是残肢断臂，随着血浪缓缓起伏，将一片水域衬得如同修罗屠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死寂中透着惨烈。

显然，那奉旨前来查案的诛邪大元帅李靖在下来收集证词时，并未采取什么怀柔手段。

这些水族追随的是万圣龙王，与那些受了仙箓，有天庭编制的正统龙王不同，本质上仍属妖类。

而万圣龙王又犯下勾结妖邪，擅降血雨的大罪，这些麾下水族自然被视作从犯，其下场可想而知。

江源凌空立于这片血潭之上，望着眼前这浮尸遍野的惨状，一时间心乱如麻，思绪翻涌难平。

在傲来国时，他为报国仇家恨，用镇魂幡将那满城欺压百姓，以人炼丹的瀛洲道士兵丁尽数镇杀，他自问无错，心中唯有快意。

在炉仙观，他怒火攻心，离火大阵一起，连带那观中道士，妖奴，以及镇妖道人，赤须仙人尽数焚尽。

可后来，从那些百姓与墨玄口中，他才逐渐知晓，那观中反倒并非全是恶徒，亦有清正道士或被蒙蔽的童子，而那些妖奴更是无辜受累。

只因自己当时盛怒之下，未顾及出手后果，便造下了无可挽回的杀孽。

此番对这碧波潭，他也只诛首恶九头虫，并未迁怒这些底层水族，却万万没想到，只因自己上天庭这一状，仍旧间接导致了这满潭生灵的覆灭之祸。

这般结果，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以百十童子的冤屈，换来这万千水族的横死，这其中的是非轻重，又该如何衡量？

江源心乱如麻，只能默立云头，阖上双眼，低声诵念起超度亡魂的经文，愿这些无辜受累的水族能早得解脱。

然而这经文虽出口，心中那纷乱的思绪与沉重的负罪感却丝毫未减。

而当他飞过本钵国上空时，又见下方烽烟再起，杀声震天！

只见两国大军正在边境鏖战，东边兵马衣甲鲜明，阵势雄壮，打的正是祭赛国旗号，西边军容则显得散乱许多，多是布衣僧兵模样，正是本钵**队。

战场之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俨然一派尸山血海的可怖景象。

祭赛国本就国力强盛，麾下兵多将广，甲胄精良。

而那本钵国，举国信佛，将无数钱财耗费在修筑寺庙，塑造金身之上，将万千精力用于念佛诵经，于兵事武备全然荒废，如何是那如狼似虎的祭赛国大军对手？

风中时不时传来祭赛国将士愤怒的吼声。

“杀！杀光这些愚昧的秃驴！”

“杀了这些以人为祭的妖僧！”

“为那些冤死童子报仇！”

江源如何还不明白，这正是自己诛杀笮融所引发的连锁反应，祭赛国百姓将那丧子之痛与对佛门的愤恨，尽数倾泻到了这崇佛的本钵国头上。

他眼见下方杀戮不休，下意识抬起手，仙力微涌，便欲施展神通阻止这场战争。

然而，手势抬至半空，却又硬生生顿住。此刻他心乱如麻，胸中气息翻腾不稳，先前碧波潭的景象与眼前战场景象不断交织浮现。

自己插手干预，强行止战，便是对的吗？那因此而延续的仇恨，又该如何化解？

他发现自己此刻已然分不清对错了，那股自下山以来便秉持的信念，在此刻错综复杂的因果与现实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最终，他缓缓收回了手，深深看了一眼下方惨烈的战场，驾起云头，不再有半分停留，径直朝着灵台方寸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云速极快，不多时便已回到那熟悉的洞府门前，身形一闪，便已穿过洞府前庭，径直来到菩提祖师清修的静室门外。

“扑通”一声。

江源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对着静室石门，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迷茫与痛苦，嘶声叫道，“师父，弟子……弟子分不清对错了！”

而此刻，在那遥远西牛贺洲的本钵国战场上，祭赛国的铁骑正冲入村落，刀锋即将挥向无助的平民。

只见那天际突然落下一朵祥云，云头立着一位身着宫装，面容坚毅的女仙，正是若萨。

她眼见故国百姓遭此屠戮，心中大怒，朱唇轻启，竟从中吐出一枚铜钱大小，宝光流转的扇子。

那扇子落入她纤手之中，咒语念动，晃一晃，眨眼间便化为一把一尺余长，纹路古拙的芭蕉宝扇。

她对准那汹涌而来的祭赛国兵马，轻轻挥出一扇。

霎时间，平地里骤然卷起一股狂暴飓风，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吹得那些精锐兵士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不待对方反应，她又轻轻挥出第二扇，这一扇，风势更烈，宛若实质，竟将那成千上万的祭赛国人马如同草芥般卷起，浩浩荡荡地抛向了遥远的东方天际。

劫后余生的本钵国僧兵与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一名老僧率先回过神来，激动得五体投地，高声呼喊道，“罗刹女！是佛祖派护法罗刹来救度我们了！”

“我佛慈悲！”

“佛祖显灵了！”

一时间，众多幸存者纷纷跪倒，朝着若萨的方向顶礼膜拜，口称佛号。

若萨却柳眉微蹙，收了宝扇，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乃本钵国先王之女若萨！今日从昆仑山学道归来！并非什么罗刹女！更不是佛祖所派！你们不必谢我！”

她目光扫过这片熟悉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继续道，“我幼年便被赶出故国，今日这两扇子，尽了故土生养之恩，从今往后，我与本钵国，再无瓜葛！”

言罢，她不再停留，驾起云头，径直往东飞去。

那些跪地的百姓闻言，先是愕然，随即纷纷改口，朝着她远去的方向叩拜。

“拜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拜谢铁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