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凹洞内只剩下三人粗重而紊乱的呼吸,混合着洞外残余瘴气流动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在暗处吐信。
周通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青铜古碑,胸口崩裂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剧烈动作,正汩汩地向外渗着黑红的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钻心的剧痛。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方向,瞳孔里还残留着方才那毁天灭地风暴带来的极致震撼和恐惧。洞外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和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狼藉景象,让他浑身肌肉都下意识地紧绷着。
苏婉儿蜷缩在林默身边,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林默的鼻息。指尖传来微弱却灼热的气息,让她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但看到他七窍流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惨状,大颗大颗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林默染血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林默…”她带着哭腔,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无助。
“他…还活着…”周通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但…伤得太重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强撑着想要站起,但胸口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试了几次都徒劳地跌坐回去。
追兵虽然被那恐怖的风暴吓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缓过劲来,或者召集更强的力量,这里就是绝地!更何况,洞外那狂暴的瘴气虽然被风暴撕开了一道口子,但依旧在翻涌,残余的毒性和腐蚀力足以致命。
必须走!趁着现在!
周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撕下自己还算完好的衣襟下摆,不顾牵动伤口的剧痛,粗暴地缠绕在胸前,用力勒紧,暂时止住不断渗出的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苏…苏姑娘…”他喘着粗气,看向苏婉儿,“扶…扶我起来…我们得…带林兄弟走…”
苏婉儿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周通胸前那被鲜血迅速染红的布条,用力地点点头。她挣扎着站起,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肩膀死死顶住周通的一条胳膊,拼尽全力将他往上拽。
“呃啊…”周通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吼,借着苏婉儿的支撑,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眼前金星乱冒,全靠一股彪悍的意志强撑着不倒下。
“你…你背着林兄弟…我在前面…探路…”周通咬牙道,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在苏婉儿身上,一步一挪地走向昏迷的林默。
苏婉儿看着林默毫无知觉的身体,咬了咬牙,蹲下身,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林默沉重的身体翻转过来,试图背到自己背上。但她力气太小,林默的身体又异常沉重,试了几次都滑脱下来,急得她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来!”周通低吼一声,猛地挣开苏婉儿,踉跄着扑到林默身边。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气,不顾胸前伤口崩裂的剧痛,弯腰,双臂穿过林默的腋下,猛地发力!
“起——!”
周通脸色瞬间涨红如血,脖颈上血管根根暴起!他硬生生将林默沉重的身体半背半扛了起来!伤口处,刚刚止住的血再次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包扎的布条,甚至顺着衣襟滴落在地上。
“走!”周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身体因为剧痛和重负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步踏出,都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混合着汗水、泥污和鲜血的沉重脚印。他佝偻着背,如同负山的蜗牛,朝着凹洞深处、水声传来的方向,艰难地挪动。
苏婉儿连忙上前,用自己小小的身体顶在周通腰侧,帮他分担一部分重量,同时紧张地留意着四周。
凹洞深处,水声越发清晰。绕过几块嶙峋的怪石,那汪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浑浊水潭再次出现在眼前。水潭边,那块布满青苔的诡异青铜古碑,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更加沉凝的吸魂气息。
周通的目光扫过水潭,浑浊的潭水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强撑着走到潭边,蹲下身,将背上的林默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靠着石头剧烈喘息,眼前阵阵发黑,胸前的血色迅速扩大。
“周大哥!”苏婉儿惊呼,连忙查看他的伤势。
“没…没事…死不了…”周通摆摆手,声音虚弱,“看…看看林兄弟…”
苏婉儿连忙转向林默。林默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七窍的血迹已经干涸,但脸色苍白得吓人,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透着一股油尽灯枯的死气。他体内,《万噬源经》的本能还在极其微弱地运转,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游离能量,试图修复千疮百孔的身体,但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苏婉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水潭中央。浑浊的潭水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泛着极其暗淡、近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像稀释了无数倍的血水。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命气息,混合在硫磺味中,隐隐从潭底深处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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