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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的石头 第138章 暗室交割

作者:山里核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2 08:22:19

河滩上的白日,在刺骨的寒风、难耐的饥饿和无处不在的恐惧中,缓慢得如同钝刀割肉。我和韩婶蜷缩在芦苇丛深处的洼地里,不敢生火,不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刻意压到最低。狗娃一直昏睡,额头滚烫,喂下去的浑浊河水似乎毫无作用,韩婶急得嘴唇起泡,却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地用湿布蘸着所剩无几的凉水,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哼唱的安抚声破碎而绝望。我则像一尊石雕,扒开芦苇缝隙,死死盯着远处河面和小路的方向,每一次水鸟惊飞,每一次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都让我心脏骤停,冷汗涔涔。

怀里的油布包像一块燃烧的炭,时刻灼烧着我的皮肤和神经。荒庙的惊魂、地穴的疑云、还有此刻荒滩上的朝不保夕,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逼疯。冯经历的接头时间在明日午夜,这漫长的一天一夜,我们真的能熬过去吗?那卷诡异的破布,到底意味着什么?韩婶隐瞒的真相又是什么?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内心。

夕阳终于如同滴血的残红,缓缓沉入远山背后,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寒意更浓,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衣衫,冰冷刺骨。黑暗,再次成了我们唯一的掩护。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哑着嗓子对韩婶说,声音因寒冷和虚弱而颤抖,“夜里太冷,狗娃受不住。得找个能挡风的地方。”

韩婶抱着孩子,冻得嘴唇发紫,茫然地看着我:“去……去哪儿?”

我望向远处那几个黑黢黢的废弃砖窑洞口,像怪兽张开的巨口。“去窑洞。至少能挡风。”

我们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像两个幽灵,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最近的一个砖窑。窑口很大,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烟火残留的气味。地上铺着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窑灰。我们找了一个最里面的角落,用脚勉强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蜷缩着坐下。窑洞里比外面稍微暖和一点,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更让人心悸。

这一夜,几乎无眠。窑洞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窑洞内,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可能是老鼠跑过,也可能是土块掉落——都让我们惊悸不已。韩婶紧紧搂着狗娃,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低声的啜泣在黑暗中时断时续。我靠坐在冰冷的窑壁上,怀里的证据硌得生疼,眼睛死死盯着窑口那片微弱的星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熬到明天午夜!见到冯经历!

第二天,在同样的煎熬中重复。我们分食了最后一点干硬的馍,水囊彻底空了。饥饿和干渴像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我们的胃和喉咙。狗娃的情况更加糟糕,呼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起伏。韩婶的眼泪已经流干,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拍抚着孩子。绝望的阴云,浓重得化不开。

时间仿佛停滞了。我一次次在心里默数着时辰,感觉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在仿佛过了几辈子之后,远处的天际线再次泛白,然后由白转红,再由红转暗……第二个夜晚,降临了。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夜幕吞噬,我猛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麻木的四肢。时辰快到了!

“婶子,”我蹲下身,看着韩婶枯槁的脸和怀中气若游丝的狗娃,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我……我得走了。去……去见冯大人。你……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去!等我回来!”

韩婶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两行清泪无声滑落。那眼神,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仿佛是在诀别。

我狠下心肠,最后看了一眼狗娃苍白的小脸,转身钻出了窑洞。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我,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棚户区边缘、上次与冯经历见面的那间偏僻茶楼的方向,再次踏上了亡命之路。

这一次,路途似乎格外顺利。夜色深沉,棚户区早早陷入死寂。我像一道影子,在狭窄肮脏的巷道中穿行,避开了偶尔出现的更夫和野狗。心中只有一个目标:赶到接头地点,交出证据!

接近茶楼后巷时,我更加警惕,躲在一堆烂木料后观察了许久。巷子里空无一人,那扇不起眼的后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光亮透出。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当时辰的感应告诉我子时已到时,我深吸一口气,从木料后闪出,快步走到后门前。按照暗号,抬手,在那粗糙的木板上,叩击了三长、两短。

“咚……咚……咚……咚……咚……”

叩击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异常清晰。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门内沉寂了片刻,然后,传来那个熟悉的、低沉的问话:“送什么茶?”

“云雾初开。”我立刻回答,声音因紧张而发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还是那个精干的年轻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确认无误后,迅速将我拉了进去,反手关门落栓。

茶楼内部依旧黑暗寂静。年轻人一言不发,引着我快速穿过走廊,再次来到那扇厚重的木门前。他叩击了约定的暗号。

门开了。冯经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疲惫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看到我,微微颔首,侧身让我进去。

房间里,除了冯经历,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坐在阴影里的椅子上,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棉袍,身形清瘦,看不到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

京里来的大人物?!我的心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冯经历竟然把他都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冯经历没有介绍,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安静。他走到我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东西,带来了?”

“带……带来了!”我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从贴身处取出那个用体温焐得微热的油布包,双手颤抖着,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那小小的布包,此刻仿佛有千钧重。

冯经历接过布包,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转身,快步走到那灰袍人面前,微微躬身,将布包呈上,低声道:“大人,证物在此。”

那灰袍人终于动了。他缓缓伸出手,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手指修长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他接过布包,动作从容不迫,然后,就着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极其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起那块丝绢。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眼神专注而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一切的平静。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丝绢翻动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我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他会相信吗?他会怎么做?

终于,灰袍人看完了最后一行字。他缓缓将丝绢折好,连同那几片木牌碎片,重新用油布包好,放在了自己手边的桌上。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我身上。

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的眼睛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带着一种久经宦海、看透世情的冷漠和威严。我被那目光一扫,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叫陈石头?”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是,大人。”我声音发颤。

“青柳县人?与何文远是何关系?”他继续问,语气依旧平淡,却每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是……是同乡,何先生……是小的长辈。”我紧张地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包证据,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此事,你做得很好。证据,很有用。”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冲上头顶!有用!他说有用!何先生有希望了!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微微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然,此事牵涉之广,远超你之想象。接下来的事,非你所能参与。你需即刻离开府城,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永远不要再回来,亦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否则,必有杀身之祸,祸及亲族。”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离开?远走高飞?那韩婶和狗娃怎么办?何先生的冤屈怎么办?

冯经历在一旁适时开口,语气凝重:“石头,听大人的安排!这是为你好!府城即将掀起滔天巨浪,你留在此地,必死无疑!大人会给你安排去处和盘缠。”

灰袍人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袋口微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这些,足够你安身立命。今夜,会有人送你出城。从此,世上再无陈石头此人。”

我看着那袋银子,又看看桌上那包用命换来的证据,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这就……结束了?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

“大人!”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带着不甘和最后的挣扎,“那……何先生他……还有我婶子和弟弟……”

灰袍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何文远之事,自有国法处置。你的家人,冯经历会妥善安置。你,只需顾好自己性命。”

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我,成了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能活命,已是万幸。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袋冰冷的银两,感觉重逾千斤。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包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证物,又看了一眼冯经历,他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去吧。”冯经历挥了挥手,语气低沉。

那名精干年轻人再次上前,示意我跟他离开。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麻木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走出了茶楼,重新融入冰冷的夜色中。身后,那扇门缓缓关上,将那个决定命运的暗室,连同我过去的一切,彻底隔绝。

新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前途依旧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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