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子铺的晨光总带着沙砾的粗粝感,林知夏是被茶缸的轻颤弄醒的。她睁开眼时,缸壁的绿光正顺着窗台漫出去,落在桌角摊开的泛黄纸页上——那是青铜盒里最底下的一张残页,边角被虫蛀得发毛,墨迹却比其他纸页深了三倍,像用浓黑的夜磨出来的。
“怎么了?”陈砚端着铜壶进来,刚要往茶缸里添水,目光突然被残页上的光斑拽住。绿光正顺着墨迹游走,在“黑风崖”三个字旁边,竟浮出一点极淡的红痕,像一滴凝固的血珠,在光里微微发烫。
林知夏赶紧把残页往亮处挪了挪。红痕被晨光一照,渐渐晕开细小的纹路,竟和茶缸壁的叶脉纹重合了。“青铜盒里的记录,其他页都只有影的踪迹,就这张写着‘黑风崖有叶火余烬,需引路人茶缸相照’,现在又冒出红痕……”她指尖刚碰到红痕,茶缸突然“嗡”地一声轻震,缸里的叶子直直竖了起来,叶尖的红光比烧影胎时更亮,像在指着某个方向。
老驼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沾着沙的枯草:“今早去阁门那边转,发现坡下的沙地上,新冒出不少黑须子——和影窟里的藤蔓根须一个样,顺着风往黑风崖的方向爬呢。”
张姨紧跟着进来,手里的木盘上放着四个热乎的馕:“黑风崖离这儿三十里地,是戈壁里最深的裂谷,听说崖底常年刮黑风,连飞鸟都不敢往下落。叶老的记录里提过,二十年前他在那儿烧过一窝影卵,难不成是余烬没清干净,又活过来了?”
陈砚已经把令牌揣进了怀里,伸手拿起茶缸递给林知夏:“茶缸的红光、残页的红痕、还有往崖底爬的根须,这是明摆着让咱们去一趟。我和知夏、老驼去黑风崖,张姨你留在这里守着阁门,顺便盯着沙地里的黑须子——要是再冒出来,就用令牌的青光扫一遍。”
张姨点点头,把馕塞进三人手里:“裂谷里风大,带上毡毯和打火石。茶缸的光要是弱了,就往里面添点咱们去年晒的沙棘果干,能续点劲儿。”
三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出筏子铺,那只雪兔突然从毡垫上跳起来,顺着林知夏的裤腿往上爬,爪子里还叼着一片干枯的沙葱叶——叶尖竟也泛着一点淡红,和残页上的红痕一个颜色。“你也想跟着去?”林知夏笑着把它抱进怀里,雪兔往她掌心蹭了蹭,眼睛盯着黑风崖的方向,耳朵竖得笔直。
戈壁的风到了正午就变得燥热,三人踩着沙砾往黑风崖走,脚下的黑须子越来越多,像无数细小的黑线,顺着裂谷的方向蔓延。老驼用青铜短刀挑开一截黑须子,断口处冒出一丝黑烟,被茶缸的绿光一照,瞬间化成了灰:“这根须比影窟里的邪性,不用藤蔓就能自己爬,看来崖底的影余孽,比新胎还难对付。”
走了两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一道深褐色的裂谷,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崖壁上的石头都泛着黑灰色,风从谷底卷上来,带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黑风崖到了。
林知夏抱着雪兔往崖边凑了凑,茶缸突然剧烈地颤了起来,缸里的叶子朝着谷底直直指去。她往下一看,裂谷深不见底,黑风裹着沙雾往上翻,隐约能看见崖壁上挂着不少干枯的藤蔓,藤蔓上竟还沾着点点暗红的火星,像没燃尽的炭火。
“残页上说的‘叶火余烬’,应该就是那些火星了。”陈砚举起令牌,青光顺着崖壁往下扫,那些干枯的藤蔓被青光一照,突然扭动起来,藤蔓上的火星“啪”地炸开,竟连成了一条红色的光带,顺着崖壁往谷底延伸,像在铺一条引路的火梯。
老驼把毡毯裹在身上,率先抓住崖壁上的石缝往下爬:“我先下去探路,你们跟着光带走,小心风把身子吹歪了。”
林知夏把雪兔揣进怀里,一手抱着茶缸,一手抓着石缝,跟着光带往下挪。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刮得她睁不开眼,怀里的雪兔突然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胸口,她低头一看——茶缸的绿光正顺着她的指尖往崖壁上爬,那些原本泛着黑灰的石头,被绿光一照,竟露出底下的枯叶纹,和叶老的短刀纹路一模一样。
“这些崖壁的石头,是‘叶’阁人当年砌的?”陈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青光扫过另一块石头,同样的枯叶纹浮现出来,“看来二十年前叶老在这儿,不只是烧影卵,还砌了石壁挡影的蔓延。”
往下爬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谷底的风突然小了。林知夏脚刚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谷底中央有一块圆形的石台,台上立着半截黑色的石柱,石柱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藤蔓,藤蔓的缝隙里,正渗出黑色的汁液,滴在石台上,发出和影窟里一样的“滋滋”声。而石柱顶端,竟插着半截青铜短刀,刀身上的枯叶纹泛着淡红的光,正是“叶火余烬”——那是叶老当年留下的刀!
雪兔突然从林知夏怀里跳出来,朝着石柱跑去,嘴里叼着的沙葱叶往藤蔓上一蹭,叶尖的红光瞬间窜到藤蔓上,藤蔓竟像被烫到一样往回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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