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中影 第21章 叶字信与枯木笺

筏子铺的灶火烘得人暖融融的。那只黑羽信鸽立在窗台上，歪着脑袋啄食张姨撒的小米，受伤的雪兔则蜷在林知夏脚边的毡垫上，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茶缸散出的微光。陈砚把那张带“叶”字的信纸铺在木桌上，五人围坐着，目光都落在落款的“叶”字上——墨色浓淡不均，笔画末端带着点枯叶般的卷曲，竟和茶缸壁的纹路隐隐呼应。

“上一任守阁人姓叶，”陈山河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声音沉了沉，“二十五年前我和他搭档时，他总说自己是‘叶’阁的最后一人。若这字迹真是他的，那他当年或许没去世，只是藏在暗处继续守着影的踪迹。”

老周掰着手指算：“上一任守阁人要是还在，得有七十多岁了吧？这么大年纪，还能在戈壁里追踪影痕，还能养信鸽传消息，真是不简单！”

林知夏突然想起茶缸里的叶子，伸手把茶缸放在信纸上。缸壁的绿光漫过信纸，“叶”字突然亮了起来，墨色顺着光晕扩散，在纸上晕出一片浅绿，竟显露出几行原本看不见的小字：“枯木坡，老树根，笺藏叶底。”

“是密字！”陈砚眼睛一亮，赶紧找来纸笔，把显露出的小字抄下来，“枯木坡我知道，在阁门东侧十里，那里全是枯死的胡杨，坡底有棵千年老胡杨，咱们说的‘老树根’，肯定就是它！”

张姨把刚煮好的姜茶端过来，给每人倒了一碗：“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枯木坡？正好把信鸽也带上，说不定能顺着它找到送消息的人。”

林知夏摸了摸窗台上的信鸽，鸽子蹭了蹭她的指尖，像是在回应。她点点头：“茶缸都指引方向了，肯定得去。咱们把雪兔留在铺子里，给它留够吃的，等咱们回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四人就牵着骆驼往枯木坡去。黑羽信鸽落在老骆驼的背上，时不时展翅飞起来，在前方盘旋一圈，再落回驼背上，像是在引路。戈壁的雪还没化尽，地面白茫茫的，只有枯木坡的方向露出一片黑褐色——那是枯死的胡杨树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走到枯木坡下，果然看见一棵巨大的老胡杨，树干粗壮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根盘根错节地露在地面上，像一只只巨大的手。林知夏抱着茶缸走到树根旁，缸壁的绿光顺着树根蔓延，在一根最粗的树根下停住了——那里的土是松的，像是刚被人挖过。

陈砚蹲下来，用手拨开松土，很快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身上刻着一片枯叶纹，和茶缸上的一模一样。“找到了！”他把木盒递给林知夏。

林知夏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泛黄的笺纸，是用胡杨木的内皮做的，上面用墨写着几行字，字迹和之前的信纸一样，落款还是“叶”：“影根虽灭，余影未散，近日探得影聚于黑风沟东侧的断云崖，崖下有影窟，藏着影的新巢。我年事已高，无力再探，今将此事托付于‘阁’的引路人。笺末附影窟图，按图可入。”

笺纸的末尾，果然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断云崖的位置，还有影窟的入口——在崖下的一个枯树洞里，洞口用三块黑石做标记。陈山河看着地图，皱起眉：“断云崖我去过，崖壁陡峭，崖下全是碎石，还有暗河，不好走。”

“但咱们不能不去。”林知夏握紧手里的木笺，“影聚在那里，要是让它再形成影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摸了摸茶缸，缸壁的叶子轻轻颤动，像是在赞同她的话。

老驼从背包里掏出干粮，分给众人：“先吃点东西，咱们商量一下路线。从这里到断云崖，得走两个时辰，崖下的暗河得用筏子过，我背包里有折叠筏，正好用上。”

众人坐在老胡杨下，就着雪水吃干粮。黑羽信鸽落在木盒上，啄了啄盒身的枯叶纹，突然展翅飞起来，朝着断云崖的方向飞去，飞了一段，又折回来，落在陈砚的肩膀上，咕咕地叫着。

“它是想带咱们去！”陈砚笑了笑，摸了摸鸽子的羽毛，“好，咱们就跟着你走！”

吃完干粮，四人收拾好东西，跟着信鸽往断云崖去。雪后的戈壁格外安静，只有骆驼的蹄声和信鸽的翅膀声。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看见断云崖——崖壁直上直下，像被刀削过一样，崖顶的云被风吹得散了又聚，难怪叫“断云崖”。

崖下果然有一条暗河，河水发黑，顺着碎石滩流淌。老驼把折叠筏拿出来，撑开，放在水里：“我和陈砚先划筏子去探探路，知夏和张姨在岸边等着，要是有情况，我就吹哨子。”

林知夏点点头，把茶缸递给老驼：“带着茶缸，绿光能驱影。”

老驼接过茶缸，和陈砚一起坐上筏子，顺着暗河往下划。黑羽信鸽在筏子上空盘旋，时不时朝着某个方向咕咕叫。划了约莫一刻钟，筏子突然停住了——前方的碎石滩上，有三块黑石立在那里，正是地图上标注的影窟入口标记。

“找到了！”陈砚指着黑石旁的枯树洞，“就是那里！”

树洞黑漆漆的，洞口缠着几缕黑烟，正是影的气息。老驼举起茶缸，绿光顺着洞口照进去，黑烟瞬间缩了回去。他朝着岸边的林知夏和张姨喊：“没问题，过来吧！”

林知夏和张姨赶紧坐上另一只折叠筏，划到碎石滩上。四人聚在树洞前，陈砚举着灯往里照，能看见洞里的通道蜿蜒向下，墙壁上布满了影的纹路，正渗出淡淡的黑烟。

“咱们进去吧。”林知夏抱着茶缸，率先走进树洞。绿光在前方引路，通道里的黑烟不敢靠近。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巨大的洞穴——正是影窟。

洞穴中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黑藤蔓，藤蔓中间鼓着一个拳头大的疙瘩，正渗出浓浓的黑烟，疙瘩上的眼睛符号，比之前的影根还要亮。而洞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靠在岩壁上，手里握着一把青铜短刀，刀身上的枯叶纹已经失去了光泽——正是上一任守阁人，叶老。

“叶老！”陈山河激动地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叶老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众人，又看了看林知夏怀里的茶缸，笑了笑：“总算……等到你们了。这影窟里的，是影的新胎，再晚来几天，它就要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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