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中的脚步声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踏在苏清羽紧绷的心弦上。永宁大长公主将她拉到书柜后的阴影中,苍老的手指在墙壁某处轻轻一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悄然打开。
“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永宁的声音低如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清羽闪身躲入暗格,缝隙在她身后无声合拢。暗格狭小,仅能容身,透过精心设计的镂空雕花,她勉强能窥见书房内的情形。
脚步声已至密道出口。烛火重新亮起,永宁端坐书案前,执笔蘸墨,仿佛一直在安静习字。
来人踏进书房,步履沉稳。苏清羽屏住呼吸——那是双玄色锦靴,绣着四爪蟒纹,是亲王规制。
“姑母好雅兴。”来人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却让苏清羽如坠冰窖。
是睿亲王,皇帝的幼弟,素以闲散示人,从不涉朝政。
永宁头也未抬:“睿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睿亲王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在书房内踱步,手指划过书架:“侄儿听闻姑母这藏书阁中,藏有不少前朝孤本,特来借阅。”
“睿王何时对典籍有了兴趣?”
“兴趣嘛,总是会变的。”睿亲王停在书案前,目光扫过永宁笔下的字帖,“就像姑母,蛰居藏书阁二十年,不也仍在关心朝局么?”
永宁终于放下笔,抬眼看他:“老身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关心什么朝局?”
睿亲王俯身,双手撑在书案上,与永宁对视:“比如,玉玺失窃案的真相?又比如,那本记载着某些人秘密往来的账册?”
暗格中,苏清羽心跳如鼓。睿亲王竟也知道账册!他在这场漩涡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永宁面色不变:“老身不知睿王在说什么。”
“姑母何必装糊涂?”睿亲王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书案上,“这个,姑母可认得?”
那是一枚青铜鱼符,与德妃给苏清羽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略有不同。
永宁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睿王从何处得来此物?”
“这就不是姑母该问的了。”睿亲王收起鱼符,“侄儿只想知道,那本账册现在何处?”
“老身不知。”
“是么?”睿亲王冷笑,“那姑母可知,陈擎苍已经落入德妃手中?若他开口,姑母这二十年的清静,恐怕就到头了。”
苏清羽心中一震。陈擎苍被德妃抓了?那方才在宫正司,他是在被德妃的人追杀?
永宁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睿王,你与你父皇,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睿亲王脸色微变:“姑母何意?”
“都一样自作聪明。”永宁缓缓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春秋》,“你以为德妃是在为你效力?”
睿亲王眼神锐利起来:“姑母想说什么?”
永宁翻开书页,里面竟是中空的,藏着一封密信:“德妃背后另有其人。而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睿亲王接过密信,越看脸色越是难看。苏清羽在暗格中看不到信的内容,但能从睿亲王骤变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震惊与愤怒。
“这...这不可能!”睿亲王的手微微颤抖。
“没什么不可能。”永宁平静地说,“二十年前的宫变,你以为赢家只有你父皇一人?”
睿亲王猛地抬头:“你是说...他还没死?”
永宁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苏清羽在暗格中听得心惊肉跳。“他”是谁?二十年前的宫变还有隐情?
睿亲王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突然停下:“账册必须找到,绝不能落在他手中!”
“所以睿王是改变主意,要与老身合作了?”永宁挑眉。
睿亲王咬牙:“姑母想要什么?”
“很简单。”永宁从书案下取出一卷画轴,“帮老身找到画中之人。”
画轴展开,上面绘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肖像。苏清羽透过雕花缝隙勉强能看到女子的侧脸,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睿亲王仔细端详画卷,眉头紧锁:“这是...”
“找到她,账册自会奉上。”永宁卷起画轴,递给他。
睿亲王接过画轴,神色复杂地看了永宁一眼,最终转身离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永宁却未立即放出苏清羽,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淡淡道:“戏看够了,可以出来了。”
苏清羽心中一紧,以为发现自己。却见书房另一侧的帷幕微动,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大长公主果然敏锐。”那人轻笑。
苏清羽几乎要惊呼出声——那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冯保躬身向永宁行礼,姿态恭敬,眼神却锐利如鹰:“睿亲王殿下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永宁重新坐下,执笔继续习字:“冯公公特意来看这场戏,不会只是为了评价睿王吧?”
冯保微笑:“奴才奉陛下之命,特来请教大长公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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