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顶级产房里,一切喧嚣和挣扎都归于平静。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的气息。
苏晚晚仿佛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浑身被汗水浸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脸色是极致的苍白与疲惫。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意识在虚脱的边缘漂浮。
然而,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被水洗过的星辰,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在身旁那两个被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小小生命上。
两个小家伙并不安分,闭着眼睛,却有力地挥舞着小拳头,发出细弱却清晰的啼哭,一声高一声低,像是在宣告他们正式降临这个世界。
陆寒辰半跪在产床旁,一只手紧紧握着苏晚晚的手,指尖冰凉,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他那张惯常冷峻的面孔上,此刻写满了未曾消退的惊悸与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他的目光先是胶着在苏晚晚脸上,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珍视,看向那两只小小的“红皮猴子”。
这就是他的孩子。
他和晚晚的孩子。
一种庞大而陌生的情感浪潮席卷了他,冲垮了所有冷静自持的堤坝。是喜悦,是后怕,是责任,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让他眼眶发热的动容。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苏晚晚汗湿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低沉:“辛苦了……晚晚。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成这最简单的几个字,却重逾千斤。
苏晚晚想对他笑一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情绪——我没事,他们很好。
护士抱着清理好的宝宝,小心地凑过来,笑着说道:“来,爸爸妈妈看看宝宝们。是哥哥和妹妹哦,龙凤胎,真是太有福气了!”
哥哥稍微安静些,只是瘪着小嘴,偶尔抽噎一下。妹妹则依旧是个小暴脾气,哭得比谁都响亮,小手小脚蹬踹着包裹。
苏晚晚看着他们,心软成了一滩水,所有的疼痛和疲惫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她挣扎着想抬手去触摸,陆寒辰却先一步,用他那修长却僵硬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的小脸蛋,那触感柔软得让他心惊,仿佛碰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他的动作生涩得可爱,与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决断千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看妹妹,多像你。”苏晚晚终于积攒了一点力气,声音微弱,带着笑意,“脾气也像。”
陆寒辰看着那个哭得气势十足的小丫头,眼底终于染上了真实的笑意,低声应和:“嗯,像你才好。”
短暂的温馨之后,医护人员开始进行后续的清理和检查。陆寒辰被请到一旁,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产床上的母子三人。
很快,苏晚晚和孩子们被转移到了早已准备好的VIP套房。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如同豪华公寓,丝毫闻不到医院的味道。
专业的月嫂和育儿团队早已就位,轻手轻脚却又高效地忙碌起来,照顾产妇,安顿婴儿。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将陆寒辰和苏晚晚从初为父母的慌乱中暂时解放出来。
苏晚晚累极了,在得到孩子们一切安好的确认后,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她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两个孩子并排躺在一起的样子。
陆寒辰却毫无睡意。
他站在两个并排摆放的豪华婴儿床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久久地凝视着里面安睡的小生命。哥哥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妹妹似乎还在梦里咂摸着小嘴,偶尔动一下。
一种巨大而陌生的幸福感将他包裹,但同时,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心脏。
他拥有了软肋。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此刻就躺在这里,如此真实,又如此脆弱。
他想起了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那个关于“微光”的期盼。他曾以为苏晚晚是他的光,而现在,他们共同创造了另外两簇更弱小、更需要他倾尽所有去守护的火焰。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这微弱的火焰熄灭。
商场上的明枪暗箭,家族内可能的暗流,甚至那些隐藏在更深处、因他过往的冷酷手段而结下的仇怨……所有这些他曾不放在眼里,或者自信能够掌控的东西,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利刃,悬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伤及他视若生命的珍宝。
他绝不允许。
陆寒辰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之前的温柔和脆弱被一种坚硬的、近乎偏执的守护欲所取代。他必须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必须清除掉所有潜在的危险,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威胁。
他轻轻关掉婴儿床边的夜灯,只留下走廊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然后走到套房外的客厅。
程峰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总裁,恭喜!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平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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