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子,苏一脚步没停,转身就往灶台走。陶壶里的凉茶是清晨刚泡的,用井水泡过镇在缸里,此刻倒在粗瓷碗里,还冒着丝丝凉气。苏念早搬了竹凳过来,凳面被磨得光滑,她踮着脚往刘同志身边送,脆生生道:“叔叔快坐,喝口水解解暑。”
刘同志接过茶碗,指尖触到冰凉的碗壁,笑着说了声“谢谢”,却没多歇。他把黑包往八仙桌上一放,拉链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先掏出一叠印着黑字的资料,纸页边缘还带着油墨的淡香,接着又拿出两袋封装好的稻种——透明的塑封袋上印着“早优3号”四个黑体字,袋角还贴着张小红标,写着“县农科所培育”。
“这‘早优3号’是咱们农科所去年刚培育成功的新品种,特意针对咱们县的气候调过。”刘同志指着稻种袋,手指在袋上轻轻划了划,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比村里现在种的老品种早熟十天,抗稻瘟病的能力也强,按去年的试验田数据算,亩产至少能多收一百斤。”他顿了顿,看向苏一,“你先拿几分田试种,要是长势好、收成真不错,明年就能在村里推广,到时候大伙都能多打粮。”
苏一赶紧拿起一袋稻种,指尖隔着塑封摸到里面的稻粒,颗颗饱满,没有半粒瘪的,心里瞬间亮堂起来。她种这十亩水田,白天顶着日头插秧,夜里还惦记着田埂会不会漏水,最盼的就是能有好收成。这新稻种来得正巧,简直是场及时雨。她刚要开口问播种时的注意事项,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抬头一看,只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鬓角的白头发被风吹得微微飘起,身后还跟着李大爷、王二叔几个老农户——都是平时爱往田埂上溜达,总爱跟她打听种稻诀窍的人。几人脑袋凑在一块,正往院子里探头,见苏一望过来,村长先红了脸,搓着手里的拐杖头,慢慢走进来:“刘同志,您是县农业局来的吧?”他刚才在村口碰到王小虎,听小虎说有县里的干部给苏一送新稻种,心里实在惦记,就拉着老伙计们过来了,“俺们几个老骨头也想来听听,这新法子、新品种到底好不好用,要是真行,俺们也跟着学。”
刘同志见状,干脆把竹凳往院子中央挪了挪,又让苏一再搬两张凳子来,笑着说:“正好,我也想跟大伙聊聊插完秧后的管理。现在这秧苗刚栽下去,正是娇气的时候,得防两样东西——一是福寿螺啃苗,二是返青期缺肥,这两样要是没防好,收成得打折扣。”
他说着,从资料里抽出一张彩图,图上印着福寿螺的模样,还有一团团粉红色的螺卵,画得格外清楚。“你们看,这粉红色的就是福寿螺的卵块,一般粘在田埂的草茎上,或者水稻的叶鞘上。”刘同志把图举高了些,让后排的李大爷也能看清,“看见这个可别大意,得赶紧用手捏碎,要是等卵孵出小螺,几天就能啃光一垄秧苗——去年邻村有户人家没注意,半亩田的秧苗都被啃得只剩根须。”
李大爷凑得最近,眯着老花眼盯着图看,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都提高了些:“怪不得!去年我家那二分田的秧苗,总看着缺角少叶的,我还以为是闹虫,天天去捉虫也没用,原来竟是这螺在搞鬼!”王二叔也跟着点头,皱着眉道:“我家去年也有这情况,还以为是水太凉,秧苗长不好,现在才知道是被螺啃了。”
刘同志等大伙议论完,又翻到资料里讲施肥的那页,手指点在“返青肥”三个字上:“秧苗刚插下去,得等它扎稳根、返了青才能施重肥。返青肥别光用尿素,尿素劲儿太冲,撒多了容易烧苗。最好是掺点磷钾肥,按尿素和磷钾肥三比一的比例混好,兑水浇在秧苗根旁,既能补养分,又能让根系长得壮,三天就能看见秧苗转绿,叶尖也会往上翘。”
他说着,又从包里掏出几个小纸包,每个纸包里装着二两左右的磷钾肥,递到村长和几个老农户手里:“这是样品,你们回去先试试,要是觉得管用,到镇上的农技站就能买到,价格也不贵。”
苏一在一旁听得格外仔细,手里还攥着根铅笔,把刘同志说的要点都记在资料的空白处——福寿螺卵要捏碎,返青肥掺磷钾肥,兑水浇根旁。王小虎也没闲着,凑到刘同志身边,搓着手问:“刘同志,俺也想跟着苏一种几亩水田,就是不知道育苗棚咋搭才能又保温又通风?上次看苏一搭的棚,俺总怕夜里漏风,把秧苗冻着。”
“育苗棚搭的时候得注意角度,棚顶的竹竿要往南倾,这样白天能多晒着太阳,夜里也能挡点北风。”刘同志耐心解释,还伸手在桌上比划着,“棚膜要选厚点的,边上用土压严实,留两个对角的通风口,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掀开点,免得棚里温度太高,秧苗长得又细又弱。”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明天我要去邻村看看他们的标准化育苗棚,你们要是有空,也能跟着去瞧瞧,现场看比我嘴上说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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