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昭昭 第138章 余烬与新生

墨心自毁的爆炸，并非火焰与冲击，而是墨髓本源力量的彻底失控与湮灭。

恐怖的墨绿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以墨心原址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所过之处，那些狂热的信徒、精锐的护卫、惊恐的祭司，甚至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周围的器械，都在瞬间被墨绿光芒吞没、分解、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能量潮汐摧枯拉朽般扫过整个地下空间，岩壁崩塌，根须管道寸寸断裂，悬挂的“人茧”如同泡沫般破灭。

林铁山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只来得及将混沌臂甲横在身前，并将副将死死护在身后。暗金光芒自臂甲爆发，形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光罩，将他与最近的几名亲兵笼罩其中。

下一刻，毁灭性的能量便狠狠撞上了光罩！

如同被万丈巨浪拍击，林铁山只觉得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暗金光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他咬紧牙关，将残存的所有意志与力量都灌注其中，死死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毁灭性的能量潮汐终于缓缓平息。

暗金光罩破碎，林铁山单膝跪地，用战刀勉强支撑住身体，又是一口鲜血咳出，脸色苍白如纸。右臂的混沌臂甲光芒彻底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强忍着眩晕，迅速环顾四周。

眼前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巨大的地下空间坍塌了近半，到处都是滚落的巨石和断裂的根须。墨心、信徒、敌人……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和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墨髓残渣气息。

他带来的亲兵，除了被他护在身后的副将和另外三人侥幸存活，其余人……尽数葬身于此。

“将军……您没事吧？”副将挣扎着爬起，虽然也受了内伤，但见林铁山吐血，更是焦急。

“无妨。”林铁山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清点人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生还者，尽快寻找出路！”

他心中沉痛，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墨心虽毁，但这爆炸的动静太大，很可能引起其他“守墨人”据点的警觉，必须尽快离开。

幸存下来的几人忍着悲痛，在废墟中艰难搜寻，最终只找到了另外两名被巨石掩埋、重伤昏迷的同伴。将他们救出后，一行人沿着一条因爆炸而显露出的、未被完全堵塞的裂缝，艰难地向上攀爬。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

当林铁山率先钻出地面，重新呼吸到冰冷但清新的空气时，才发现他们竟然位于黑石峪边缘的一处山脊上。回头望去，原本风吼涧入口附近的地面，已经大面积塌陷，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坑，仿佛大地张开的狰狞伤口。

墨心工坊，连同里面所有的罪恶，被彻底埋葬了。

---

神都，捷报与噩耗

十余日后，一份染着风尘与血渍的军报，被八百里加急送入了神都，呈至御前。

昭昭展开军报，是林铁山亲笔所书，字迹因伤势和疲惫而略显潦草，却依旧力透纸背。

军报前半部分，详细陈述了发现墨心工坊、遭遇激战、最终墨心自毁、工坊覆灭的经过。字里行间，充满了惨烈与……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绝。

“……臣等侥幸生还，然随行精锐，几近全军覆没……墨心已毁，‘守墨人’根基重创，北境大患，暂除……”

看到“墨心已毁”、“大患暂除”几字，昭昭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成功了！他做到了！

然而，军报的最后一行字，却让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臣受墨髓反噬，脏腑重创，臂甲受损，需觅地静养，暂无法返京复命……北境善后事宜，已交由副将处置……万望凰主……保重。”

他受伤了！而且伤势极重！重到无法立刻返京，甚至需要“觅地静养”！连那神秘的混沌臂甲都受损了！

昭昭握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捷报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担忧所覆盖。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是如何在那场毁灭性的爆炸中死里逃生，又是如何拖着濒死之躯，写下这份报平安（实则报忧）的军报。

“云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奴婢在！”

“传旨！命太医院院判陈明远，即刻携带宫中最好的伤药与续命灵材，挑选得力助手，火速前往北境，寻找林将军，务必……务必治好他的伤！”

“是！奴婢这就去办！”云袖感受到昭昭话语中的急切与担忧，不敢怠慢。

“另外，”昭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北境大捷的消息，昭告天下！犒赏三军！阵亡将士，从优抚恤！”

“是！”

云袖退下后，昭昭独自一人站在殿中，久久未动。捷报传来，本该普天同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对远行之人生死未卜的牵挂。

她走到摇车旁，看着里面熟睡的孩子，轻轻抚摸着那稚嫩的脸庞。

“皇儿，”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脆弱，“你爹爹……又打了一场胜仗。可是……他受伤了，很重……”

小家伙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在安慰母亲。

昭昭闭上眼，将涌上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

他是大雍的镇北将军，是劈开北境迷雾的利刃。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不会倒下。

她相信他。

就如同，他相信她一定能稳住这神都的江山一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