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昭昭 第136章 涧底暗河

风吼涧底，是另一个世界。

上方狂风呼啸，如同天怒。涧底却诡异地相对平静，只有冰冷的湿气和脚下暗河奔流的轰鸣。光线极其昏暗，仅凭几支松明火把，勉强照亮周围嶙峋的怪石和滑腻的岩壁。

林铁山落地，稳住身形，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混沌臂甲依旧沉寂，并未传来特别的警示。他打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亲兵们迅速散开，结成防御阵型，探查前方。

“将军，暗河是从那个方向流来的。”副将指着前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水流很急，里面似乎有岔路。”

林铁山走到暗河边，河水漆黑如墨，触手冰寒刺骨，甚至比冰川融水更冷。他蹲下身，仔细观察河岸边的痕迹。在一些背风的岩石缝隙里，他发现了一些与皮图上符号相似的、模糊的刻痕，指向暗河上游的洞口。

“走水路。”林铁山起身，果断下令。皮图的指引，河边的刻痕，都说明这条路很可能是“守墨人”使用的秘密通道之一。

士兵们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型皮筏，充气，放入水中。一行人两人一筏，顺着湍急的暗河，向那未知的洞穴深处漂去。

洞穴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皮筏破水的声音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火把的光亮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前方数尺的范围，两侧是湿滑冰冷的岩壁，头顶不时有倒悬的钟乳石滴下水珠，发出空洞的回响。

不知漂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光，并非出口的天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漂浮的光点。

“戒备！”林铁山低喝。

皮筏速度放缓，众人握紧了兵刃。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幽蓝光点源自生长在岩壁上的一种奇异苔藓，与冰魄兰实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阴冷。在这些苔藓光芒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一些更加清晰的、属于“守墨人”的图腾刻印。

他们似乎正在接近对方的腹地。

突然，最前方的皮筏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水里有东西！”士兵惊呼。

林铁山凝目望去，只见漆黑的水面下，数道细长的、如同黑色水草般的影子正迅速缠向皮筏！那并非水草，而是一种通体漆黑、布满吸盘的触手状生物！

“是墨渊水蛭！小心别被缠上！这东西能吸干血肉！”一名见识广博的老兵厉声警告。

士兵们纷纷挥刀砍向那些触手，刀刃砍在上面，竟发出金石交击之声，溅起点点火星，难以斩断！反而有数名士兵不慎被触手缠住脚踝，瞬间就被拖入水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水面只冒起几个浑浊的气泡便恢复了平静。

“用火！”林铁山喝道。

士兵们立刻将火把凑近水面，那些触手似乎畏惧火焰，稍稍退缩，但仍在周围逡巡不去。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火把支撑不了多久！”副将焦急道。

林铁山目光扫过岩壁上那些发光的苔藓，心中一动。他抬起右臂，混沌臂甲微微发热，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竟将附近一片幽蓝苔藓的光芒强行剥离，凝聚于爪甲之上，化作一团跳跃的幽蓝火焰！

他挥手将那团火焰掷向水中触手最密集的区域！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幽蓝火焰触及水面和触手的瞬间，那些诡异的生物发出尖锐的嘶鸣，剧烈扭动起来，表面迅速变得焦黑，散发出刺鼻的腥臭，随即沉入水底，不再出现。

危机暂时解除，但队伍也损失了数人，气氛更加凝重。

“继续前进。”林铁山声音沉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尘埃。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带领剩下的人走出这死亡水道。

皮筏再次启动，只是这一次，每个人都更加警惕，手中的火把握得更紧。林铁山则不时摄取岩壁上的幽蓝苔藓光芒，在指尖凝聚成小小的火苗，以备不时之需。他发现，这种由混沌臂甲转化而来的幽蓝火焰，似乎对这些源自墨髓环境的诡异生物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

暗河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在向下，向下。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岩壁上的墨绿色斑痕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那是墨髓的味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不同于水流声的、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巨大的机器在运转。

林铁山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凝神细听，那嗡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模糊的人语和……金石敲击之声。

他们似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