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魁 第93章 胖子的守护

就在那淬毒剑尖即将刺入王胖子太阳穴、林清源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的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仿佛不属于人类、更像是濒死凶兽发出的、混合着无尽痛苦、愤怒与某种决绝意志的咆哮，猛地从王胖子喉咙深处炸开！这声咆哮是如此暴烈，甚至暂时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和能量爆鸣，震得离得近的几个玄阴宗僵尸耳膜刺痛，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王胖子那本就庞大无比的身躯，竟如同吹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膨胀了一圈！他全身虬结的肌肉疯狂贲张、隆起，一条条粗大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暴凸、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更令人骇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从原本的古铜色，迅速转为一种深沉、厚重、带着金属冷光的青灰色！

一层如同历经千万年风霜的花岗岩般粗糙、坚硬的质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他全身的皮肤！脖颈、脸颊、甚至眼皮！此刻的王胖子，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僵尸，更像是一尊刚刚从古老山体中挣脱而出、充满了蛮荒与不朽气息的石像！一股沉重、压抑、仿佛与大地相连的浑厚气息，从他石化的身躯中弥漫开来！

“石肤！是胖子的保命天赋！”林清源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心脏如同被狠狠撞击！这是王胖子曾经在一次酒后吹嘘时，带着几分得意和苦涩提到的压箱底本事。据说源自他转化时融合的一丝罕见山魁血脉，需要燃烧大量本命精血和魂力才能激发，代价巨大，不仅事后会陷入长久的虚弱，甚至可能损伤修行根基，而且维持时间极短！他没想到，王胖子竟然在此刻被逼到了这一步，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这近乎自毁的招数！

“铛——！！！”

那柄淬毒的利剑，带着阴狠毒辣的力道和侵蚀魂魄的煞气，狠狠刺在了王胖子已经完全石化的太阳穴上！发出的，却不是利刃入肉的闷响，而是如同两件沉重金属兵器猛烈撞击、甚至带着几点火星迸溅而出的刺耳锐鸣！

剑尖，竟然真的没能刺进去！只在王胖子那青灰色的、布满天然石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以及一丝比发丝还细的裂纹！

那名偷袭的剑客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茫然！他这蓄势待发、角度刁钻、自信足以洞穿金石的一剑，竟然连对方的皮肤都没能完全破开？！这他妈还是僵尸吗？这简直是一块成了精的千年顽石！

然而，王胖子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强行激发“石肤”天赋，本就让他内腑如同被烈焰焚烧，经脉欲裂！此刻硬抗这凝聚了敌人毕生功力的一剑，虽然石化的皮肤挡住了锋锐的剑尖，但那蕴含的恐怖冲击力和透体而入的阴毒煞气，依旧如同万钧重锤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颅脑和神魂之上！

“噗——！”

王胖子猛地张开口，一股混杂着细微内脏碎块的、暗红色的浓稠血箭，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狂喷而出！鲜血不是流，是喷！劈头盖脸地溅射在对面那名惊骇欲绝的剑客脸上，也温热地、腥咸地溅射在近在咫尺、瞳孔骤缩的林清源身上！

王胖子的眼神瞬间黯淡、涣散了一瞬，仿佛灵魂都被这一击震得出窍！庞大的身躯剧烈一晃，脚下地面被他踩出蛛网般的裂痕，周身那层刚浮现不久的石化光泽也以心脏位置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迅速黯淡下去，皮肤表面那象征着绝对防御的青灰色，也开始褪色，浮现出更多、更密集的、如同干旱土地般的龟裂痕迹。仿佛这尊刚刚苏醒的石像，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成无数碎块！

但他那双已经有些失去焦距的小眼睛里，那抹源于骨子里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却如同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执念，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濒死的边缘燃烧得更加炽烈！

“清源……小婉……交给……你了！”王胖子从几乎要被鲜血堵住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破碎不堪、却重若山岳的字眼，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猛地转过身，不再顾及自身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溃的石肤状态和内脏移位的剧痛，如同一座不惜燃尽最后一块基石也要迸发出最后光与热的移动堡垒，主动迎向了从侧面、头顶、以及正前方再次袭来的、更加密集、更加疯狂的数道攻击！

他要用自己这残破不堪、即将崩灭的躯壳，为林清源，为身后昏迷不醒、如同瓷器般脆弱的苏小婉，撑起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血肉与石头筑成的屏障！

“胖子！！”林清源看着王胖子那喷血后依旧悍不畏死、甚至主动将更多攻击吸引到自己身上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捏，痛得几乎让他窒息！无边的怒火、蚀骨的愧疚、以及一种恨不得将自己也燃烧殆尽的毁灭冲动，在他胸腔内混合成一股炽热的洪流，疯狂冲撞着他每一寸理智的堤坝！他想要冲上去，与王胖子并肩作战，哪怕一起被敌人的狂潮撕碎，一起战死！这似乎比眼睁睁看着同伴为自己赴死要好受一些！

但他不能！残存的、如同钢丝般坚韧的理智死死拽住了他！王胖子用几乎自毁、用燃烧未来和根基的方式为他争取来的、这短暂而宝贵的喘息之机，他不能浪费！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热感视觉中，王胖子那团原本凝实、狂暴、如同小型风暴般的能量光晕，此刻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光芒急剧衰减，内部充满了紊乱、崩溃和如同烟花般不断炸开的代表伤势的刺眼红点！但他依旧死死地钉在那里，如同海岸边历经千年冲刷也未曾移动的礁石！用那宽厚的、布满裂痕的石化后背，用挥舞的、带着更多崩缺裂纹的石质双臂，硬生生挡住了来自至少五个方向的、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攻击！

一道凝聚着腐蚀性能量、散发出刺鼻腥臭的幽暗掌印，结结实实地拍在王胖子刚刚被骨棒砸出裂痕的后心！“嗤啦！”石化皮肤上的裂纹瞬间如同活物般蔓延、扩大，甚至有一小块石皮混合着模糊的血肉剥落下来，露出底下微微跳动、却被煞气侵蚀得发黑的脏器轮廓！王胖子只是身体向前一个剧烈的踉跄，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闷哼，反手一拳，带着崩碎的石屑和最后的蛮力，将那偷袭者连人带掌轰得胸骨尽碎，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

一根缠绕着凝实黑色煞气、顶端镶嵌着骷髅头的沉重骨棒，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再次砸向王胖子已经承受过一次重击的头颅！王胖子依旧不闪不避，或者说他已无力做出精妙的闪避，只是本能地抬起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石化左臂，如同举起一面即将破碎的盾牌，硬生生架住！“咔嚓！”刺耳的碎裂声响起，不知是骨棒再次断裂，还是王胖子手臂上的裂痕又加深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半跪在地，但他那仅存的右拳却如同濒死巨象的最后践踏，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接将那名持棒者连人带武器轰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半面残墙！

还有更多！数道阴险淬毒的爪风、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的飞针、试图绕过他攻击下盘的地趟刀……从各个刁钻致命的角度袭向王胖子防御的间隙，目标直指他身后正在拼命调息、寻找机会的林清源和昏迷的苏小婉！王胖子怒吼着，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不惜以身体最脆弱的非石化部位去硬抗，或者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强行扭转身体，用自己那布满裂痕、却依旧是最坚硬的石化部位去抵挡！

“噗嗤！”一道爪风掠过他的腰侧，带起一溜石粉和血珠！

“叮叮当当！”数枚淬毒飞针射在他抬起格挡的石臂上，发出密集的脆响，虽未破防，但那冲击力依旧让他手臂剧颤！

“嘭！”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林清源的敌人，被王胖子合身撞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王胖子不顾对方疯狂的撕咬和攻击，只是用石化的头颅狠狠撞向对方的面门，直到对方彻底失去声息！

**被击中的闷响、利刃划过石皮的刺耳声音、能量爆散的轰鸣、骨头断裂的脆响……各种声音交织成一首残酷的、只为一人奏响的赴死挽歌！

王胖子就像一尊传说中守护宝藏的、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后退半步的巨石傀儡，死死地挡在林清源、苏小婉与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之间。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抵挡，口中都会溢出新的、颜色愈发暗沉的鲜血，身上的石化光泽就不可逆转地黯淡一分，皮肤的裂纹就如同死亡的纹身般蔓延一片！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仿佛每一次抬手，都需要耗费他残存的全部生命！

但他始终没有后退！哪怕半步！

他那双已经几乎完全失去神采、只剩下一点执念火光的小眼睛里，倒映着的只有林清源苍白而焦急的脸，和苏小婉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守护！守住清源！守住小婉！守住这最后的……家！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早已超越极限的躯体和意志。

林清源看着王胖子那不断溅血、不断增添新伤、石屑与血肉齐飞、却如同亘古磐石般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一股滚烫的液体几乎要夺眶而出！那不是软弱，是极致的悲愤，是刻骨的愧疚，是恨不得将眼前所有敌人、连同这该死的世道都一同焚毁的毁灭冲动！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出血，满口的铁锈味让他更加清醒。他强迫自己压下冲上去拼命的念头，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压榨着体内每一丝残余的能量，不顾经脉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寸寸碾碎般的剧痛，将热感视觉再次强行提升，超越极限！

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胖子为了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燃尽最后一丝魂！他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他的“视线”如同最疯狂、最精细的扫描仪，掠过王胖子那惨烈到令人不忍目睹的守护背影，掠过那些如同鬣狗般疯狂攻击、试图耗尽王胖子最后生命的敌人，掠过地上气息奄奄、不知生死的老周，掠过昏迷中仿佛也在做着噩梦、眉头紧锁的苏小婉……最终，他那燃烧着决绝与疯狂火焰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那个一直站在破碎门洞处，双手环抱，脸上带着残忍而满足的笑容，如同欣赏戏剧般悠然看着这场由他主导的杀戮盛宴的身影——

赤发鬼！

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切的罪魁祸首！

林清源的眼中，那决绝的火焰，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掺杂进了近乎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只求与敌偕亡的毁灭意念！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完好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和控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不祥悸动和奇异吸附力的灰白色能量，开始以一种极其危险、仿佛随时会失控反噬的方式，在他指尖缓缓凝聚、压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