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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真实见闻录 第77章 心痂

作者:来来666888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16:36:42

夏末秋初,河边的芦苇荡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低语着某个古老的秘密。红霞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里,经隔壁村王婶的热心介绍,嫁给了邻村木匠陈生。

婚礼办得不算铺张,但很热闹。陈生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向红霞的眼神里,带着庄稼人特有的质朴和喜悦。红霞穿着一身红嫁衣,脸上飞着两抹红云,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陈生手艺好,人也老实,家里虽然不富裕,但院子宽敞,公婆看着也和气。王婶拍着胸脯保证:“霞啊,嫁过去错不了,陈生那孩子,实诚,知道疼人。”

最初的几个月,日子确实蜜里调油。陈生白天在镇上的家具厂干活,晚上回来,总会变着法子给红霞带点小零嘴,有时是一包糖炒栗子,有时是几块新式的糕点。小两口吃过晚饭,就坐在院子里,看着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红霞手脚勤快,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对公婆也恭敬。婆婆张桂花时常拉着邻居夸赞:“咱家红霞,真是娶对了,又能干又孝顺。”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红霞确认怀孕的那一刻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扭转了方向。

“呕……”红霞趴在院子的水池边,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来得异常凶猛,她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脸色蜡黄,吃什么吐什么。

陈生一开始还心疼得不行,下班回来就忙着端茶倒水,轻轻拍着她的背:“难受吧?哎,真是受苦了。想吃点啥?我去给你买。”

红霞虚弱地摇摇头,什么都吃不下。

但时间久了,陈生眉眼间那点不耐就开始悄悄冒头。尤其是当他累了一天回家,看到冷锅冷灶,家里乱糟糟,而红霞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时。

这天,陈生下班回来,家里又是冷清一片。红霞勉强煮了粥,自己没喝几口,全吐了。陈生看着桌上寡淡的咸菜粥,眉头拧成了疙瘩:“天天就吃这个?孩子能有营养吗?”

红霞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我吃不下别的,闻到油腥味就想吐。”

“吐吐吐,哪个女人不怀孕?怎么就你这么娇气?”陈生嘟囔着,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红霞耳朵里,“我看村头老李家媳妇,怀孩子的时候还能下地干活呢!”

红霞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陈生!你什么意思?是我愿意吐的吗?我难受得要死,你不说句关心的话,还在这嫌弃我?”

“我哪嫌弃你了?我这不是为你好,为孩子好嘛!”陈生也提高了嗓门,“天天喝粥,孩子能长好吗?你看你瘦得,跟个鬼似的!”

“我为你好”这四个字,成了最锋利的刀。红霞的委屈和激素作用下起伏剧烈的情绪瞬间爆发了:“陈生!你混蛋!我为你怀孩子,受这么大罪,你竟然说我是鬼?!你给我滚!”

她抓起手边的枕头,狠狠砸向陈生。

陈生被砸了个正着,火气也上来了:“你发什么疯!不可理喻!”他一把甩开枕头,摔门而去。

留下红霞一个人,瘫坐在床上,捂着脸失声痛哭。孕期的敏感和身体的极度不适,让她变得格外脆弱,丈夫一句无心甚至带着些许关心的抱怨,在她听来也是巨大的伤害。

这只是无数次争吵的开始。

随着孕期推进,红霞的情绪越发不稳定。而陈生,这个习惯了线性思维的大男人,根本无法理解妻子为何变得如此“歇斯底里”、“无理取闹”。他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红霞所有的情绪和不适,都应该为“孩子”让步。他开始逃避回家,即使回来,话也越来越少,生怕哪句不对又点燃炸药桶。

眼见儿子和儿媳关系越来越僵,婆婆张桂花坐不住了。她跟陈生说:“你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孕妇?马上又要农忙了,你爸这边也离不开人。这样,你去上班,我去你们那儿,照顾红霞一段时间。”

陈生正愁没法脱身,自然满口答应。

张桂花搬来的第一天,气氛似乎有所缓和。她带来了老家的土鸡蛋,还炖了一只老母鸡。

“红霞啊,多吃点,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张桂花把鸡汤端到红霞面前。

红霞闻到那股浓重的油味,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说:“妈,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喝。”

“待会儿就凉了,凉了腥气重,更喝不下了。趁热喝,对身体好。”张桂花站在旁边,看着她。

红霞没办法,勉强喝了一口,那油腻的感觉瞬间冲上喉咙,她冲进卫生间,全吐了。

张桂花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她辛辛苦苦炖的鸡汤,儿媳妇一口就吐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了碗筷。

矛盾在细碎的生活里潜滋暗长。

张桂花节俭惯了,看不惯红霞孕期买的新衣服(虽然只是几件宽松的棉质孕妇装),“以前的衣服将就着也能穿,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红霞孕期便秘,想吃点水果,张桂花去集市挑的都是处理价的歪瓜裂枣,“都一样吃,那个贵的不划算。”

红霞孕检,医生建议补充复合维生素,张桂花私下跟陈生说:“就是骗钱的,我们那会儿啥也没吃,孩子不也白白胖胖?”

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堆积起来,成了婆媳之间无形的墙。红霞觉得婆婆抠门、不体贴,处处针对她。张桂花觉得儿媳妇娇气、浪费,不懂得过日子。

真正的爆发是在一天中午。张桂花炒了个韭菜鸡蛋,韭菜有些老。红霞吃了一口,觉得扎嗓子,又没什么胃口,就放下了筷子。

张桂花顿时不高兴了:“我忙活一上午,你就吃这么点?怎么,我做的饭不合你大小姐的胃口?”

红霞本来就没精神,听到这话更是委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没胃口,吃不下。”

“没胃口?是想吃啥山珍海味啊?陈生一天天起早贪黑赚钱容易吗?你就这么糟蹋粮食?”张桂花的语气越来越冲。

“我怎么就糟蹋粮食了?我是真的吃不下!您非要逼着我吃吐了才满意吗?”红霞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谁逼你了?我好心好意来伺候你,倒伺候出不是来了?怀个孩子就这么金贵?我们那时候,临生产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

“那是你们那时候!现在能和以前比吗?医生都说了要保持心情舒畅,您天天这样,我怎么能舒畅?”红霞积压已久的怨气冲口而出。

“我天天哪样了?啊?红霞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哪点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喝,还落下埋怨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张桂花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着红霞,浑身发抖。

“我不知好歹?您出去问问,哪个婆婆像您这样的?天天盯着我,嫌我这不好那不对!我知道,您就是心疼您儿子,觉得我拖累他了!要不是我怀了你们陈家的孩子,您才不来呢!”

话越说越难听,也越说越伤人。

这场争吵以张桂花摔门回自己房间告终。晚上陈生回来,面对母亲的哭诉和妻子的眼泪,头大如斗。他本能地偏向母亲,觉得红霞“太不懂事”,“怎么能跟长辈这么说话”。

“红霞,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点?她来照顾你也不容易。”陈生试图和稀泥。

红霞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冷下去:“让?我怎么让?我呼吸都是错的!陈生,你眼里只有你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天天过得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她是我妈!”陈生也烦躁起来。

又一次不欢而散。

这样的争吵发生了好几次。张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唉声叹气。红霞也沉浸在委屈和愤怒里,只觉得这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张桂花哭着收拾了行李:“我走!我回老家!我伺候不了你这尊大佛!让我儿子自己伺候吧!”

无论陈生怎么劝,张桂花铁了心要走。第二天一早,她就坐车回了邻村老家。

婆婆走了,家里的战争似乎停止了。但红霞并没有感到轻松。陈生对她更加沉默,村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说红霞把婆婆气走了,不孝顺。

红霞憋着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她给娘家打电话,母亲也只能劝她:“忍忍吧,怀了孩子别动气,对胎儿不好。等孩子生了就好了。”

她只能盼着孩子平安出生,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她没错、能挽救这个家的希望。

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击碎了一切。

那天下午,陈生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他听着听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红霞吓了一跳:“怎么了?”

陈生猛地转过头,眼睛血红,死死地盯着红霞,那眼神里的仇恨和绝望让红霞浑身冰凉。

“怎么了?!”他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像受伤的野兽,“我妈死了!跳楼了!从老家房子上跳下去了!红霞!你满意了吗?!都是你!是你天天跟她吵!是你把她逼死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弹,在红霞脑海里轰然炸开。

婆婆……跳楼了?死了?

因为她?

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不……不可能……怎么会……”

“怎么不会!村里人都这么说!都说是我张桂花被儿媳妇逼得活不下去了!红霞!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妈的命来!”陈生状若疯狂,冲上来抓住红霞的肩膀拼命摇晃,眼泪和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红霞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摇晃着,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冰凉。外面似乎传来了邻居的议论声,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刺透窗户纸。

那一刻,她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婆婆的葬礼上,所有亲戚乡邻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刮着她。没有人跟她说话,只有无声的谴责和窃窃私语。

“就是她……把那么好一个人逼死了……” “看着挺老实,心怎么这么狠……” “唉,桂花婶子多好的人啊,就是太要强了,想不开……” “还不是被气的?听说天天在家吵架……”

陈生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是透明的,甚至是肮脏的。红霞穿着宽大的丧服,站在人群边缘,感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巨大的冤屈和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婆婆最后一眼。她真的不知道,几次争吵,怎么会换来如此惨烈的结局。

婆婆去世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家。红霞在压抑和痛苦中煎熬着,孕晚期的她更加沉默寡言,常常夜里惊醒,泪流满面。陈生要么不回家,要么回家就喝得烂醉,对着她冷嘲热讽。

“我妈要是还在……哼……” “你还有脸吃饭?我妈都被你逼死了!” “这孩子生下来,要是知道有个你这样的妈,估计都得嫌丢人!”

红霞的心,在一次次的冷暴力中,慢慢结了冰,碎了渣。她不再辩解,也不再哭泣,只是麻木地等待着孩子的降临。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红霞发作了。阵痛来临的时候,她甚至感到一丝解脱。陈生被邻居叫回来,沉默地把她送到了镇卫生院。

生产过程不算顺利,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当婴儿那微弱却尖锐的哭声终于响起时,红霞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是个男孩。”护士把清理干净的婴儿抱到她眼前。

红霞艰难地侧过头,看着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酸涩和微弱的希望。这是她的孩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然而,这份短暂的温暖很快被打破。

儿科医生很快发现了异常。孩子呼吸似乎比别的婴儿急促一些,脸色也有些发绀,哭声也弱。

仔细检查后,医生的表情变得凝重。他找来陈生,语气沉重:“孩子情况不太好,我们初步诊断,可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比较严重,需要尽快转到市里的大医院进一步确诊和治疗。”

“心脏病?”陈生如遭雷击,猛地看向病床上虚弱的红霞,眼神里的怨恨几乎要喷薄而出,“怎么会得心脏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怀孕的时候天天生气!把我妈气死了不算,还要报应到我儿子身上?!红霞!你这个扫把星!”

医生连忙制止:“家属冷静点!先天性心脏病的成因很复杂,目前医学上还没有完全定论,可能是环境、遗传、母体因素等多方面……”

但陈生根本听不进去,他认定了这就是红霞的错,是她的“罪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

红霞躺在病床上,听着丈夫的指责,看着保温箱里那个弱小无助、连呼吸都困难的孩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后来,他们带着孩子去了市医院,确诊了。很严重的心脏畸形。医生在详细询问了红霞的孕期情况后,叹了口气,委婉地说:“母亲孕期的情绪确实非常非常重要。长期处于极度压抑、悲伤、愤怒或者焦虑的情绪中,体内会分泌过多的皮质醇等压力激素,这些激素通过胎盘屏障是可能影响胎儿神经和器官发育的,尤其是心脏这样早期发育的关键器官……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的影响因素,不能绝对化……”

医生的话,像最后的判决,击垮了红霞。

原来……真的是她的错?

是因为她和婆婆无休止的争吵?是因为丈夫的冷漠和指责?是因为婆婆死后那段时间她沉浸在巨大的痛苦、恐惧和冤屈里?

是她那些无法控制的愤怒和眼泪,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和压抑,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巨大的负罪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窒息。她看着孩子小小的胸膛因为艰难呼吸而剧烈起伏,看着那青紫的嘴唇,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陈生更是找到了宣泄口,将所有失去母亲的痛苦和对未来的恐惧,都化作了对红霞的怨恨:“听见了吗?医生都说了!就是你!红霞!你害死了我妈,现在又把你儿子害成这样!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红霞抱着孩子,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孩子苍白的小脸上,滚烫,却温暖不了那冰凉的皮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指责、谩骂、流言蜚语,此刻仿佛都成了事实。她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出院回家后,日子变成了灰色的煎熬。他们需要筹集巨额的手术费,需要精心护理这个脆弱的孩子。孩子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每一次生病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红霞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陈生则更加沉默,拼命干活赚钱,但几乎不跟红霞交流,偶尔开口,也是充满怨气的指责。

直到有一天,红霞在整理婆婆张桂花遗物(一些从老家带过来的旧衣服)时,在一个旧木箱的夹层里,意外发现了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和几张折叠的纸。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来看。

是婆婆的笔迹。上面断断续续记录了一些心情。

“……最近总是睡不着,心里慌得很,一点小事就想掉眼泪……” “……老了,不中用了,遭人嫌了……” “……知道不该跟红霞置气,她怀着孩子呢,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往坏处想……”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活着真没意思……” “……跟老姐妹说了,她们笑我想太多。没人懂……” “……去看镇上的医生了,医生说什么‘抑郁’?开了一堆药,贵的要死,没拿。庄稼人哪有那么娇气?就是瞎想的……” “……儿子也不容易,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最后一张,是镇卫生院一张揉得发皱的诊断书复印件,日期就在她来照顾红霞之前。诊断意见栏里,清晰地写着:中度抑郁状态,建议药物治疗及心理疏导。

红霞拿着那几张纸,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原来……原来婆婆不是故意刁难她…… 原来婆婆那些让她无法理解的言行、易怒的情绪、钻牛角尖的固执……是病了? 是抑郁症? 而她,还有陈生,以及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把这一切归咎于婆婆的“脾气”和她的“不孝”?

他们不仅没有给予病人应有的理解和帮助,反而用最激烈的争吵和最刻薄的指责,将她推向了绝路!

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领悟,像海啸一样冲击着红霞。她想起婆婆最后那段时间灰败的脸色,独自发呆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沉默……那不是故意摆脸色,那是痛苦无法言说!

而她,沉浸在自身孕期的情绪和委屈里,丝毫没有察觉,反而步步紧逼……

“啊——”红霞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至极的呜咽,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手里的诊断书飘落在地。

她错了。 陈生错了。 所有人都错了。

可是,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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