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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真实见闻录 第68章 掐断呼吸的爱

作者:来来666888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16:36:42

杯盘狼藉的转盘桌上,清蒸东星斑只剩下森白的骨架,海参烧蹄筋黏腻地坨在盘底,鲍鱼汁勾勒出饕客们**的轮廓,却再也勾不起新的食欲。空气是浑浊的,昂贵的烟酒气、过量的香水味、食物冷却后的油腻感,以及一种更为粘稠的、心照不宣的期待,搅拌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包间奢华的鎏金吊顶下。

主位上的周永年满面红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在炫耀着他春风得意的人生新篇章。他揽着身边年轻娇媚的新妻子柳芸,手指上巨大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柳芸依偎着他,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模具里刻出来的,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对这场合、这男人、以及接下来“节目”的淡淡厌倦,只是这厌倦被她用更浓的笑容严实实地盖住了。

“小斌,来,再敬你周叔叔一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得多跟你周叔叔学学!”柳斌的父亲,一个同样脑满肠肥的男人,扯着嗓子,用力拍打自己儿子的后背。柳斌,今天名义上的主角,刚满十八岁,继承了母亲过于精致的五官和父亲浑浊的眼神,此刻正局促地试图躲开那杯几乎要怼到他脸上的茅台,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他的新名牌西装肩线绷得紧紧的,透出一种稚嫩强行塞入成人世界的别扭。

周永年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得震得水晶杯壁嗡嗡作响:“老柳!这就见外了!什么周叔叔,叫爸!以后我就是他爸!”他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豪爽,“小斌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腼腆,老实!像我年轻时候!不像现在那些疯丫头……”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包间那扇厚重的、雕着繁复牡丹花纹的红木门,压低了声音,嘴角扯起一个男人才懂的神秘弧度:“放心,爸给你准备的成人礼,包你满意……绝对是‘好货色’,干净,又放得开,保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

柳斌的脸瞬间红得发紫,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措地绞着桌布的金色流苏。满桌的男人们爆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夹杂着几句暧昧的揶揄和恭维。女眷们则配合地抿嘴笑着,眼神飘忽,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在这片喧嚣的泥沼里,周永年志得意满。他太享受这种掌控一切、施与恩惠的感觉。事业、娇妻、即将进入名校的继子,以及这用金钱和权力轻易安排的、足以腐蚀一个少年心灵的“厚礼”,无一不是他成功人生的勋章。他甚至有些飘飘然地想,自己真是个慷慨的好父亲。

“笃笃笃。”

三声极轻、极规整的敲门声,像一枚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包间里燥热粘稠的空气。

所有的说笑、劝酒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扇紧闭的门。

周永年眼睛一亮,带着一种近乎献宝的兴奋,猛地站起身:“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扬声道,“进来!”

门,无声地滑开。

先踏入的是一只脚,踩着极高极细的黑色亮面鞋跟,踝骨纤细玲珑,皮肤是缺乏血色的冷白,与鞋带的漆黑形成一种惊心的对比。然后,整个人影缓缓步入。

她穿着一件材质廉价的亮片吊带短裙,紧裹着年轻却过分单薄的身体,裙短得刚过腿根,勾勒出青涩的曲线。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黑色薄纱开衫,非但没增添丝毫暖意,反而更衬得那片裸露的肩颈和锁骨伶仃得可怜。脸上妆很浓,眼影是俗艳的蓝紫色,假睫毛浓密得像两片诡异的羽翼,几乎盖住了她大部分眼神。口红是时下流行的吃土色,将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弄得更加暗淡。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假发刘海垂下来,遮挡住额头。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一件被临时推上台、包装拙劣的商品,周身散发着与这间昂贵包间格格不入的风尘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抽空了灵魂的木然。

“哟!周总,您这可真是……大手笔啊!”一个客人率先反应过来,啧啧称赞,语气里的下流几乎不加掩饰。

“看看这身段……年轻就是好啊!”另一个附和着,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她身上舔过。

柳斌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缩回目光,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把桌布绞得更紧。

周永年得意地享受着众人的惊叹,走上前几步,像是展示一件拍卖品:“怎么样,小斌?爸给你挑的,还入得了眼吧?”他语气轻佻,带着施舍般的慷慨,“别紧张,放开点!今晚她就是你的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说着,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砖块般的红包,又摘下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日志型手表。他走到那女孩面前,将红包和手表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那只劣质的、镶满水钻的手拿包里。

“拿着!把我儿子伺候好了,还有重赏!”他的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对待玩物般的理所当然,手指甚至“无意”地在她冰冷的手背上重重蹭了一下。钞票的厚度和金属表的冰冷硌在女孩指尖,她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动,但依旧没有抬头。

“还愣着干什么?”周永年对她的沉默有些不满,提高了声调,带着命令的口吻,“去!过去给寿星倒杯酒,打个招呼!有点眼色!”

女孩的身体似乎僵了片刻。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像一个生锈的提线木偶般,动了起来。

她走向主位旁边的柳斌。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让整个包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戏谑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她在柳斌面前站定。柳斌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耳朵红得滴血,根本不敢看她。

她伸出手,拿起桌上那只还剩半杯茅台的分酒器。她的手很稳,稳得不像话,指尖却苍白得没有一丝活气。透明的液体注入柳斌面前空空的小酒杯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斌……斌少……”她的声音响起,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尾音黏连着,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模式化的甜腻,像过期糖精勾兑出的饮料,甜得发苦,腻得发慌,“生日快乐……我敬您。”

柳斌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撞上她低垂的视线。距离太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廉价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一种更淡的、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味道。

周永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礼物”果然上道。他笑着打圆场:“哈哈,好!会来事!小斌,快,跟人家喝一个!别辜负了爸一番心意!”

其他客人也跟着起哄:“喝交杯酒!交杯酒!”

柳斌在众人的怂恿下,颤抖着手去端那杯酒。

就在这时,那女孩却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越过柳斌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酒柜那光滑如镜的表面上。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周永年那张志得意满、被酒色熏得油光锃亮的脸。

她的视线在镜中那张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

然后,她转回头。脸上那副空洞的、迎合的笑容,像劣质的油画颜料一样,一点点地剥落了。

她没有接柳斌哆哆嗦嗦递过来的酒杯,反而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瞬间抽空了包间里所有的喧嚣。起哄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这突兀的冷场。

周永年皱起眉,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又怎么了?”他觉得这女人有点不知好歹,在这种时候摆谱。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女孩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那双手,指节纤细,却透着一种僵硬的力度。它们没有走向酒杯,没有去碰柳斌,甚至没有去安抚显然开始不悦的金主。

它们径直伸向了自己身上那件松垮的黑色薄纱开衫的纽扣。

第一颗扣子,在她苍白的指尖下弹开。露出一小片更苍白的肌肤,和锁骨干瘦的轮廓。

周永年的不悦变成了愕然,随即化为一种被冒犯的恼怒。这女人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都是男人,但这种“前戏”也太过火、太不懂规矩了!他张嘴欲呵斥。

第二颗扣子解开。薄纱滑下肩头,软塌塌地搭在手肘处,露出整个肩膀和胸前一大片皮肤。那皮肤白得晃眼,甚至能看清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客人们的表情也从看好戏的暧昧变成了惊疑不定,互相交换着眼神。柳斌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甚至没有一丝迟疑。那双冰冷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移向了腋下的拉链。

“刺啦——”

劣质拉链发出粗糙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包间里尖锐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然后,她抓住裙子的肩带,猛地向下一扯!

整条亮片短裙,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遮蔽,瞬间滑落,堆叠在她纤细的脚踝边。

她整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地、像一尊突然被剥去所有伪装的苍白的雕像,矗立在了一片狼藉的餐桌旁,矗立在了所有惊骇目光的正中央。

“啊——!”柳芸第一个发出短促的尖叫,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

男人们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碰翻了酒杯,哐当一声脆响,无人顾及。

柳斌像被雷劈中,彻底石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永年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初的震怒和被挑衅感还没来得及完全升起,他的视线就被牢牢钉死在了女孩裸露的躯体上——

不是那年轻却干瘦的胸脯,不是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是她的右胸下方,肋骨之上。

那里,皮肤因为突然的暴露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但更清晰的,是一个刺青。

颜色是陈旧的黑蓝,线条却依旧清晰得刺眼。

那是一只极小的、线条甚至有些笨拙稚嫩的燕子。

振翅欲飞,带着一种与这具身体、这个场合极端悖离的……天真和渴望。

时间、空气、思维,一切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冻结了。

周永年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猛地窒住。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猝不及防地从他脊椎最深处窜起,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个图案……

这个位置……

无数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碎片尖叫着砸回他的脑海:温暖的灯光,女人温柔含笑的眉眼,她指着自己肋下那个刚纹好、还泛着红的燕子,对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说:“囡囡看,妈妈属小燕子,飞呀飞呀就回家啦……”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想去摸……

还有……浓重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床单,监测仪刺耳的长音……那个同样位置有着同样燕子的女人,毫无生气地躺着,身体慢慢变冷……他当时在哪里?好像在赶一个无比重要的合同签约定金,手机调了静音……等他赶到时,只看到白布覆盖下的轮廓,和蹲在走廊角落、不哭不闹、眼神空得像破了洞的布娃娃的小女孩……

不……不可能!

周永年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血色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握着酒杯的手指抖得厉害,酒液泼洒出来,浸湿了他昂贵的西裤,他却毫无知觉。他的目光死死胶着在那只燕子上,像是要把它烧穿、否认它的存在。

那只燕子,和他亡妻身上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妻子的更圆润些,眼前这只更青涩,带着点歪斜,像是……像是孩子笨拙的模仿?

女孩站在原地,**的身体在空调冷气下微微发抖,皮肤泛起鸡皮疙瘩。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淬了冰的利刃。

她终于抬起头,彻底露出了一直被刘海和浓妆遮挡的脸。

厚重的脂粉盖不住底子的稚嫩,那过于清晰的轮廓线条,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那眼里没有任何一丝方才伪装出的甜腻或媚态,也没有**站在一群男人面前的羞耻或惊慌。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的冰冷。冰冷的深处,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性的火焰。

她的目光,像两枚精准的冰锥,越过惊呆的柳斌,越过满桌僵立的宾客,直直地、死死地钉在了周永年惨白如纸的脸上。

包间里落针可闻,只有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呼呼声,像个蹩脚的背景音,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她笑了。

嘴角非常非常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扭曲、极其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愉悦,只有铺天盖地的嘲讽和一种淋漓的、令人胆寒的痛楚。

她用那种被酒精和某种激烈情绪灼烧得异常沙哑、却清晰得足以让每个人听见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迸溅起森然的寒气。

“爸爸。”

这两个字轻轻吐出,却比惊雷更炸耳。

周永年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面击中,踉跄着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眼睛瞪得几乎裂开,难以置信地死盯着她。

女孩的笑容更加诡异和扩大,混合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我的‘初夜’……”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只吃了一般的、用红丝绒蛋糕做成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的“18”数字蜡烛歪倒在奶油里。然后,她的视线重新钉回周永年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血淋淋的嘲弄。

“……和妈妈跳楼死掉整整十年的忌日……”

她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周永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变成一种死灰般的青白,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类似窒息的可怖声响。

她倾身向前,尽管**,却带着一种女王般的、残忍的压迫感,将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周永年,也捅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你竟然,安排在同一顿饭上来‘庆祝’。”

“你到底是有多高兴啊?”

“我的……好爸爸。”

尾音落下,不是消散,而是像玻璃碴子一样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无声的尖叫。

时间仿佛被撕裂了。富丽堂皇的包间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舞台,桌上每一道精致的残羹冷炙都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周永年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那张一分钟前还写满权势和**的脸,此刻像一张被揉烂又强行展平的纸,每一个褶皱里都填满了惊骇、荒谬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惧。他嘴唇哆嗦得厉害,想咆哮,想否认,想扑上去堵住那张吐出恶魔低语的嘴,可喉咙里只挤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伸手指着女孩,那根曾经签下无数合同、指点江山的手指,此刻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你……你……”他终于挤出一个音节,嘶哑得不成调,“胡……胡说八道!哪来的疯子!滚出去!给我滚出去!”他试图用暴怒来掩盖崩溃,声音却虚浮发飘,没有丝毫威慑力,只有色厉内荏的绝望。

柳芸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抓住周永年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看看丈夫,又看看那个赤身**、眼神却冷得冻人的女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她不是傻子,那只燕子,那声“爸爸”,周永年见了鬼般的反应……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真相。

柳斌早已吓傻了,缩在椅子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椅背里去,眼前白花花的**和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对话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桌上的其他客人,更是如坐针毡。方才的**暧昧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般的伦理惨剧轰得粉碎,留下只有尴尬、惊惧和想要立刻逃离的强烈**。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碰倒了酒杯也无人顾及;有人低头猛盯自己的盘子,仿佛那油污的盘底藏着宇宙的奥秘;有人目光躲闪,互相交换着惊恐又夹杂着一丝卑劣兴奋的眼神。

女孩——周梓萱,对周永年的暴怒和满室的混乱视若无睹。她脸上那扭曲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只剩下一种疲惫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空洞。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腰,拾起脚边那堆廉价的亮片裙子,动作机械得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被她一句话彻底击溃的男人。

她只是抱着那点可怜的布料,**着,踩着冰冷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包间的门口走去。

高跟鞋早已不知踢到了哪里,赤足踩过油腻的地毯,留下无声的印记。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追随着那具年轻却写满绝望的背影,无人敢阻拦,也无人能说出一个字。

厚重的红木门被她拉开一条缝,外面走廊明亮却冰冷的光线切割进来,与她身后包间内奢靡却污浊的暖光形成一道刺眼的分界线。她没有回头,侧身融入了那片光晕,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里死寂之后骤然爆发的、压抑不住的混乱声响——周永年终于爆发出的、野兽受伤般的咆哮,柳芸尖利的哭问,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客人们惊慌失措的劝解和逃离声……

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吸音极好,将身后的喧嚣迅速模糊成一片遥远的、嗡嗡作响的背景噪音。壁灯的光晕昏黄,照着她苍白得毫无人色的脸和身体。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点。

肋骨下,那只陈旧的燕子刺青随着她的呼吸轻微起伏。

走廊尽头是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像一个冰冷的希望。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那里。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尘埃和混凝土味道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汗湿的假发刘海。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和向下无限延伸的、冰冷的混凝土台阶。

她走到楼梯拐角的平台,那里有一扇巨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窗外是城市夜晚虚假繁荣的霓虹灯海,光怪陆离,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在窗边停下,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那件亮片裙子和那只塞满了钞票和名表的劣质手拿包,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她抬起头,看着玻璃窗上反射出的自己——一张被浓妆和泪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流了泪)糊得乱七八糟的、年轻又苍老的脸,一双彻底熄灭了所有光亮的、死寂的眼睛,还有肋骨上那只振翅欲飞的、愚蠢的燕子。

窗外,一辆救护车扯着凄厉的鸣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血管深处。

鸣笛声彻底消失后,楼梯间里陷入了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久久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时间废墟里的石膏像。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那具冰冷躯壳下,或许还未彻底死绝的、无声的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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