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搅动空气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像一只巨大的钢铁蜂鸟撕开雨林上空沉滞的闷热。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声音悬了起来,目光焦灼地投向临时清理出来的小块空地。
周导几乎是扑到刚停稳的直升机旁,语无伦次地向抬着担架下来的专业救援队人员描述情况,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将围观的嘉宾和寨民挡在外围,气氛绷紧到极致。
苏晚站在竹楼的阴影下,怀里抱着暖暖。暖暖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顶紧闭的医疗帐篷。帐篷的帆布帘终于被掀开,两名穿着无菌服的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走了出来。
担架上的楚言,脸色是一种失血的灰败,嘴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他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疲惫的阴影。那只受伤的右臂被厚厚包裹在无菌敷料和临时夹板里,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固定在他身侧,如同一件失去了灵魂的冰冷武器。他整个人陷在担架里,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强行剥离了所有锋芒的脆弱。
“楚言老师…”周导的声音带着哽咽,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徒劳地搓着手。
担架经过人群时,楚言的左眼眼皮极其微弱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刀锋,更像被风暴席卷后残留的余烬,疲惫而黯淡。他的视线似乎无意识地扫过,最终,极其短暂地定格在苏晚怀里的暖暖身上。
暖暖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小小的身体在苏晚怀里轻轻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她看着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小嘴瘪了瘪,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光。
担架被迅速而平稳地抬上直升机。舱门关闭前,苏晚清晰地捕捉到楚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抽气。舱门“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内外。旋翼再次加速,巨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直升机轰鸣着拔地而起,很快变成天际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山峦叠嶂之后。
空气里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仿佛随着直升机的离开才稍稍松弛下来,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空茫和忧虑。楚言那孤绝的背影和最后那一眼的余烬,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周导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望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的脸色比楚言好不了多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顶流歌王在他的节目里遭遇可能致残的重伤,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节目事故,而是足以引爆整个娱乐圈、摧毁他职业生涯的滔天巨浪!星辉娱乐的怒火,楚言粉丝的疯狂,媒体的口诛笔伐…光是想想,就让他手脚冰凉。
“周导?”副导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周导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后的狠厉,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下令:“封锁!立刻给我全面封锁消息!所有拍摄素材,尤其是关于那片蓝光和楚言受伤的,全部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泄露一丝一毫!让公关部给我拿出最高级别的预案!快!”
他必须抢在风暴降临前,筑起一道尽可能高的堤坝。尽管他知道,这堤坝在滔天巨浪面前,可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群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霾,沉默地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竹楼休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连平日里最活泼的小虎和豆豆,此刻也只是安静地牵着父母的手,小脸上带着懵懂的恐惧。
苏晚抱着暖暖回到她们的小竹楼。王芸已经烧好了热水,兑成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倒进木桶里。
“晚晚,先给暖暖洗个澡压压惊吧,孩子吓坏了。”王芸担忧地看着暖暖依旧苍白的小脸。
“嗯,麻烦芸姐了。”苏晚点点头,将暖暖轻轻放进温暖的木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暖暖小小的身体,她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下来,依赖地靠在妈妈怀里。
苏晚仔细地给女儿擦洗着,动作轻柔。她的精神力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延伸出去,【自然亲和·初级】与【洞察之眼】无声地叠加运转。
目标:楚言短暂停留过的医疗帐篷区域。
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画卷在她意识中铺开。浓烈的消毒酒精味几乎要盖过一切,但在这刺鼻的气味之下,她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丝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异常”。
幽蓝孢子残留的冰冷、滑腻的触感气息!如同毒蛇褪下的鳞片,带着阴寒的恶意。更让她心头一凛的是,在这属于孢子的阴冷气息边缘,极其微弱地缠绕着另一股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人工合成的甜腻香气,像是某种劣质香水的尾调!
这香气…与林薇薇身上那令人作呕的甜香,在苏晚的记忆深处瞬间重叠!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消毒水和雨林本身的草木气息彻底掩盖,但【洞察之眼】的精准辨识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到了这丝微乎其微的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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