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87章 镜中魍

乱葬岗的火光刚熄，镇北的西洋镜铺就起了异状。铺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铜镜、玻璃镜，镜面都蒙着层灰，却在夜里自己擦亮，映出些不属于甘田镇的人影——有穿官服的在镜里踱步，有披枷锁的在镜中哭嚎，最吓人的是面穿衣镜，镜里的人影总比镜外的人多一只手，正搭在看镜人的肩上。

阿秀的红线缠上铺子的铜锁，线端突然剧烈抖动，线身映出无数个细小的影子，像被镜光切成了碎片。“是‘镜煞’。”她指尖发凉，红线竟顺着锁孔往里钻，“这些镜子吸了太多人的念想，把阳间和阴间的影子缝在了一起。”

毛小方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所有镜面同时亮起，映出众人的身影——可每个身影背后，都站着个模糊的黑影，黑影的脸贴在镜面上，五官扭曲，正对着镜外的人无声嘶吼。小海往穿衣镜里瞅了眼，吓得往后跳了半步：镜里的他背后，果然多了只青灰色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片铜镜碎片。

“别跟影子对视！”达初突然捂住眼睛，从怀里掏出块黑布，“这东西能勾魂！你越看它，它越像你！”他话音刚落，面铜镜突然炸裂，碎片里滚出个穿嫁衣的虚影，正是绣坊的老板娘，她对着阿秀伸出手，镜面上的霜气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在地上凝成串脚印，竟和阿秀的步幅一模一样。

“她想换身！”阿秀红线急甩，缠住虚影的手腕，线端的血珠滴在镜面上，“滋啦”一声，虚影被烫得后退半步，镜中的阿秀影子突然歪了歪，像被人推了一把。穿衣镜里的小海影子也动了，举着和小海一模一样的斧头，对着镜面劈来，斧刃划破玻璃的瞬间，小海的胳膊突然渗出鲜血，伤口竟和镜面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是镜煞在偷命！”毛小方的剑燃起金光，剑气扫过镜面，金光与镜光相撞，爆出无数火星，每个火星里都浮出张人脸，都是些在镜前自尽的人，“这些镜子记着太多死法，正学着害活人！”

面铜盆镜突然翻倒，盆底的水泼在地上，水洼里映出个穿囚服的人影，正是二十年前被冤杀的秀才。他对着毛小方作揖，水洼里的倒影突然举起块碎瓷片，划向自己的喉咙——与此同时，义庄方向传来消息，秀才的牌位突然裂开道缝，缝里渗着暗红的血。

“他在示警！”阿秀突然明白，红线猛地转向铺子里最大的那面梳妆镜，镜面刻着缠枝莲纹，莲纹的间隙里，嵌着些细碎的骨渣，“煞根在这儿！”

梳妆镜里的人影突然清晰起来，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眉眼精致，却在镜中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脸，指甲把镜面刮出道道血痕。她看见阿秀，突然停下动作，对着镜外的人露出个诡异的笑，镜中的红线影子突然勒紧，阿秀的脖颈处瞬间浮出道红痕，呼吸都变得困难。

“劈了它！”小海怒吼着挥斧砍向梳妆镜，斧刃刚触到镜面，镜里的女人突然扑过来，脸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得扁平，竟从镜中伸出半只胳膊，青灰色的皮肤裹着碎玻璃，直抓小海的脸。

毛小方的剑紧随其后，金芒穿透镜面的刹那，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所有镜面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脸由无数块镜片组成，映着甘田镇所有人的模样。它张开嘴，喉咙里是片漆黑的虚空，要把众人的影子全吸进去。

“用自己的影子镇它！”阿秀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红线上，线身缠着她的影子，猛地扎向黑影的喉咙，“它学我们，我们就用自己的魂压它！”

毛小方、小海、达初同时会意，三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拉长，与阿秀的红线缠在一起，化作道金光，撞进黑影的虚空里。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镜片组成的脸开始碎裂，露出里面的真相——是无数个被镜子困住的魂，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才成了这只镜煞。

“散！”毛小方低喝一声，金光炸开，碎片纷纷落地，每个碎片里的人影都对着众人鞠躬，然后化作点点光屑，飘出铺子，往各自的归宿飞去。穿旗袍的女人虚影最后看了眼梳妆镜的残骸，慢慢消散，镜面上的缠枝莲纹突然渗出清水，洗去了所有血痕。

阿秀摸着脖颈处的红痕，红线在掌心温顺地蜷成圈，线端沾着片铜镜碎片，碎片里映出的她，背后再没有黑影。小海捡起块穿衣镜的碎片，对着太阳晃了晃，“原来镜子也能藏这么多鬼东西。”

达初把黑布铺在地上，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来，“以后看镜得小心了，别让影子替了自己。”

毛小方望着满地的镜片，木杖在地上敲出轻响，“人心像面镜，照得出善恶，也藏得住魍魉。”

离开铺子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众人的影子，清晰又温暖。阿秀回头望了眼，那些没碎的小铜镜，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镜面映着晚霞，像无数个小小的夕阳，再没有半分阴森。

红线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在说，这世间最可怕的，从不是镜中的影子，是人心底的鬼。而只要心是亮的，再暗的影子，也能被照得无所遁形。

路还长，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串紧紧牵着的手，慢慢走向下一个需要被照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