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63章 茧中腐声

凤仙花刚开得热闹，磨坊后的槐树突然一夜枯败。不是虫害，不是干旱，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蛀空，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仔细听，竟像无数人在同时磨牙。

阿秀晨起去采凤仙花，刚走到槐树下，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是个半透明的茧，指甲盖大小，里面裹着只蜷曲的虫子，虫身泛着青灰，隐约能看见它在动。她刚要细看，茧突然“啪”地裂开，虫子没爬出来，倒是流出一滩淡黄色的粘液，沾在她手背上，瞬间蚀出个小红点，又麻又痒。

“别碰！”毛小方的声音带着惊惶，他举着剑赶来，剑穗上的铜钱疯狂震颤，“是‘蚀骨蚕’！专吃活人的骨膜，去年山里猎户失踪，尸骨上就有这东西的粘液！”

话音未落，枯败的槐树叶突然簌簌坠落，露出藏在枝桠间的东西——无数个大小不一的茧，大的如拳头，小的像米粒，层层叠叠挂满枝头，阳光透过茧壁，映出里面模糊的轮廓，有蜷缩的人形，有扭曲的兽影，甚至还有半只孩童的手掌，五指张开，像是在求救。

最粗的树杈上挂着个最大的茧，茧壁泛着诡异的粉红，隐约能看见里面裹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正是失踪三日的李木匠。阿秀的红线突然绷直，线端指向那茧，竟渗出细如发丝的血珠——茧里的人还有气！

“救他！”阿秀挥剑砍向树杈，剑锋刚触到茧壁，就被一股粘腻的力道弹开，茧壁上立刻浮现出张人脸，是李木匠的脸，双目圆睁，嘴角却咧着诡异的笑，“别救我……里面暖和……”

“是蚕母在说话！”达初的药箱抖得像筛糠，他从箱底翻出本泛黄的医书，书页上画着蚀骨蚕的图谱，旁边注着行朱砂字：“蚕母藏于腐心，以活人为茧，七七四十九日破茧成煞”，“今天是第四十八天！”

枝桠间的茧突然同时颤动，茧壁上的人脸纷纷睁开眼，七嘴八舌地呢喃：“进来呀……暖和……”“骨头不疼了……”“我们都在这儿……”声音混在一起，像无数根细针往人脑子里钻。

小海的斧头带着劲风劈向最大的茧，斧刃嵌入茧壁半寸，竟被里面的东西死死咬住，拔不出来。他低头一看，吓得倒吸冷气——茧壁上裂开道细缝，里面伸出无数只青白的手指，正顺着斧柄往上爬，指甲缝里还嵌着碎骨渣。

“妈的！这玩意儿还会抓！”小海爆喝着运起阳气，斧柄突然发烫，手指们被烫得缩回缝里，却在茧壁上留下道道血痕，像在里面抓挠。

阿秀的红线缠上树身的孔洞，线端探进去，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她闭眼凝神，红线传来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树心里塞满了蚀骨蚕，它们正疯狂啃噬着木质，而树心最深处，藏着个拳头大的肉球，表面布满了眼睛，每个眼睛里都映着个被裹进茧里的人影，正是蚕母！

“它在树心里筑巢！”阿秀猛地睁眼，红线突然暴涨，勒得树身发出“咯吱”的呻吟，“这些茧里的人……骨头快被啃光了！”

毛小方的剑突然燃起金光，他踩着树杈腾空跃起，剑锋直指最大的茧：“先破蚕母的寄身！”剑刚刺入茧壁，里面突然传出李木匠凄厉的惨叫，茧壁迅速变得透明，能清晰看见他的骨头正在融化，血肉里爬满了米粒大的蚀骨蚕，而他的心脏位置，鼓着个蠕动的肉球，正是蚕母！

“它在吃他的心脏！”阿秀目眦欲裂，红线缠上李木匠的手腕，想将他往外拽，却被茧壁里突然涌出的粘液粘住，粘液顺着红线往上爬，所过之处，线身竟开始融化。

达初将硫磺、艾草、桃木灰混合成的粉末往树上撒，粉末落在茧上，“滋滋”冒出白烟，茧里的蚀骨蚕纷纷滚落，却在地上迅速聚成新的小茧，爬向最近的村民。“挡不住！太多了！”他嘶吼着往村民手里塞火把，“用火！烧它们的茧！”

火焰连成一片火墙，烧得蚀骨蚕发出刺耳的嘶鸣，却也让最大的茧剧烈收缩，李木匠的惨叫越来越弱，心脏位置的肉球却越来越大，茧壁上浮现出更多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镇上失踪的人。

“它们想借李木匠的身体破茧！”毛小方的剑在茧里搅动，金光逼得蚕母肉球不断翻滚，“阿秀！用你的血！柳家血脉能克阴毒！”

阿秀没有犹豫，指尖划过心口的旧伤，鲜血滴在红线上，红线瞬间化作道血蛇，顺着剑峰钻进茧里，缠住蚕母肉球。肉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表面的眼睛同时流下黑血，茧里的蚀骨蚕突然疯狂逃窜，竟开始互相啃噬。

李木匠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他看着自己融化的手臂，突然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别管我！烧了这棵树！”

最大的茧突然炸开，蚕母肉球裹着团黑雾扑向阿秀，黑雾里伸出无数只啃剩的白骨手，抓向她的脸。毛小方的剑横在她身前，金光与黑雾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槐树上，干枯的枝桠立刻燃起大火。

“一起死！”蚕母的声音尖利如刀，黑雾突然收缩，将毛小方和阿秀裹在中间，里面传来无数骨骼碎裂的声响，还有蚀骨蚕啃噬骨头的“咔嚓”声，像在耳边上演一场活剥生吞的酷刑。

阿秀的红线在黑雾里疯狂挣扎，血珠不断滴落，每滴血都炸开一小片金光。她看见黑雾深处，蚕母的真身竟是无数只蚀骨蚕聚成的怪物，核心藏着颗发黑的心脏，是三十年前第一个被蚕寄生的女尸的心脏！

“原来是你……”阿秀突然想起镇志上的记载，三十年前有个外乡女人死在槐树下，死前怀了身孕，下葬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你恨我们没给你立碑，恨这镇上的人忘了你……”

血珠落在发黑的心脏上，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黑雾里的啃噬声渐渐变成呜咽，白骨手纷纷垂落，像失去力气的枯枝。蚕母的怪物身影开始溃散，蚀骨蚕们在金光中化作灰烬，只留下那颗心脏，在火焰中慢慢烧成白灰。

大火烧塌了槐树，枝桠间的茧纷纷坠落，在火中化为青烟。阿秀扶着脱力的毛小方，看着李木匠最后残留的衣角在火中烧成灰烬，突然听见风中传来细碎的道谢声，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达初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灰烬，突然指着其中一处惊呼——灰烬里躺着七颗晶莹的骨珠，圆润光滑，像是被蚀骨蚕精心打磨过。“是那些人的指骨……”他声音发颤，“蚕母没吃掉，好像在……珍藏？”

阿秀捡起一颗骨珠，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珠子里映出个模糊的笑脸，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是去年失踪的卖花女。她突然明白，蚕母的恨里，藏着更深的执念——它留着这些骨珠，是怕他们彻底消失，怕这镇上再也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大火熄灭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村民们在灰烬里埋下那七颗骨珠，又立了块无字碑。阿秀摸着碑石，突然在上面轻轻刻下三个字：“记得你”。

风拂过无字碑，带来远处学堂的读书声，这次读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阿秀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手心的骨珠余温未散，她知道，有些恐怖不是来自鬼怪，是来自被遗忘的寒冷；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是想被记得的呐喊。而这甘田镇的故事，还要继续写下去，写那些被记得的名字，写那些藏在阴森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