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 第144章 月葬骨鸣

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144章 月葬骨鸣

作者:冰封锝芯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16:23:29

望海镇的月亮从未如此诡异过。银白的月光里掺着丝暗红,像被人揉进了血,洒在沙滩上,将那些未被收殓的碎骨照得透亮,骨头上的牙印在月下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咬噬沙滩。

春桃抱着缺耳的布老虎,跪在沙堆前,用手指刨着土。她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沙粒和骨粉,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埋深点……月亮就找不到了……”她埋的不是别的,是那些从骨蛊里散落的孩童乳牙,每颗牙都用红线缠好,像串小小的灯笼。

“别埋了。”阿秀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手。镜心在掌心发烫,映出春桃埋骨的地方——沙下三尺,竟铺着层青黑色的鳞片,鳞片边缘泛着寒光,像无数把小刀子,正随着潮汐微微起伏,“是九头蛇的鳞,埋得再深,它们也会被鳞片吸走。”

春桃的手猛地顿住,布老虎从怀里滑落,滚到一片暗红的月光里。老虎的眼睛突然亮起,发出“嘀嗒”的轻响,像是水滴落在骨头上。众人凑近一看,布老虎的肚子里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在沙上晕开,画出个扭曲的符号——与沉海古城墙上的九头蛇纹一模一样。

“它在指路。”达初的金狐尾扫过符号,狐火在沙上烧出焦痕,符号却愈发清晰,“这是‘月葬阵’的标记,黑帆船主想借今晚的血月,用孩童的骨头献祭,唤醒沉在海底的古城。”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传来“咕嘟”的声响。不是浪涛,是无数气泡从深海翻涌而上,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片青鳞,鳞片破裂时,发出孩童般的尖叫,听得人心脏发紧。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突然剧烈震颤,剑穗的铃铛响得像要绷断,他往海面望去,只见血月的倒影在海中扭曲,渐渐化作张巨大的脸,眼窝是两个黑洞,正对着望海镇的方向缓缓睁开。

“月葬阵开始了!”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劈出金光,却被血月的倒影弹回,剑身上的缺口再次崩裂,“它在吸孩童的骨魂!春桃埋的乳牙,已经被阵眼吸走了!”

春桃突然疯了似的挖着沙堆,指甲断裂的声音里混着哭嚎:“我的错……是我把它们带回来的……我该跟着哥一起被骨蛊吃掉……”她的手指触到沙下的青鳞,鳞片突然竖起,划破她的掌心,血珠滴在鳞上,鳞片竟开始发光,像点燃的引信。

“别碰!”达初的金狐尾缠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开,“九头蛇的鳞喜食生人血,你越流血,阵眼越兴奋!”他的尾尖扫过春桃的伤口,狐火灼得伤口冒出白烟,血珠却像有生命般,顺着沙粒往月葬阵的符号爬去,“它在认主,你被骨蛊寄生过,血里有阵眼的气息!”

海面的脸突然张开嘴,喷出股青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化作无数只小蛇,蛇身是用骨头拼的,眼睛是两颗乳牙,正往春桃的方向爬来。小海的银蛇剑横扫,将蛇群劈成碎骨,断骨却在沙上重组,变成更大的蛇,信子吞吐间,露出尖利的骨牙。

“这些蛇是用孩童的指骨拼的!”小海的声音发颤,银蛇剑上的毒斑被骨蛇的煞气浸染,竟开始往他的手臂蔓延,“它们怕盐!”

阿秀立刻召唤盐仓的海盐,无数盐粒顺着海风聚来,在春桃周围堆成道盐墙。骨蛇碰到盐粒,身体迅速融化,化作滩骨粉,可粉里的乳牙却依旧发亮,像颗颗不肯熄灭的星。

“得去海底破阵眼!”阿秀的镜心穿透海水,映出沉海古城的全貌——城墙是用黑色的石头砌的,城门上挂着串巨大的骨链,链环是用成年人的头骨做的,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嵌着颗孩童的乳牙,正是春桃埋下的那些,“阵眼在古城的祭坛,那里供奉着九头蛇的骨杖!”

达初的金狐尾突然化作艘小船,银白的狐火在船身流转,照亮他眼底的决绝:“我带阿秀去海底,小海护着春桃,毛小方用镇魂诀稳住镇上的骨魂,别让它们被阵眼吸走。”他的尾尖轻轻碰了碰阿秀的火焰剑,“握紧了,海底的水压会蚀灵力。”

小船破浪而去时,血月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海面的脸开始往下沉,露出底下的古城尖顶,尖顶上雕刻的九头蛇张开嘴,喷出的雾气里裹着无数只骨手,抓向望海镇的码头,像是要把整个镇子拖进海底。

春桃突然站起身,捡起布老虎,咬破舌尖,将血吐在老虎的眼睛上:“哥说过,布老虎是用他的头发做的,能镇住邪祟。”她抱着老虎冲向盐墙,任由骨手抓挠她的后背,红袄被撕开,露出里面未愈的伤口,伤口处的皮肉正随着月葬阵的节奏轻轻颤动,“我知道阵眼在哪,我能带你们去祭坛!”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突然插进沙里,剑身上的符咒扩散,在镇上织成金色的结界,护住那些尚未被吸走的骨魂。他望着春桃冲向深海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所谓感动,从来不是无畏的牺牲,是明知自己被邪祟浸染,却仍愿意用最后的血,为别人铺路。

海底的古城比镜心映出的更阴森。城墙的石缝里嵌着无数具骸骨,有的是渔民,有的是孩童,他们的手臂都朝着祭坛的方向,像是在指引。达初的小船在骸骨间穿梭,狐火照亮祭坛中央的骨杖——杖顶是颗巨大的蛇头骨,眼眶里嵌着两颗血红色的珠子,珠子里浮着无数个孩童的魂影,正被蛇骨一点点吞噬。

“是九头蛇的内丹!”阿秀的火焰剑与镜心合二为一,金红光芒直刺蛇头骨,“打碎它,月葬阵就破了!”

蛇头骨突然睁开眼,血珠射出红光,将火焰剑缠住。达初的金狐尾化作锁链,缠住骨杖的杖身,狐火顺着锁链蔓延,却被杖身的煞气逼退,尾尖渗出鲜血:“它在吸我的灵力!阿秀,快用春桃的血!她的血能暂时镇住煞气!”

春桃不知何时跟着潜入海底,她的红袄在水中飘荡,像朵盛开的血花。她举起布老虎,将染血的老虎眼睛对准蛇头骨,声音在水中模糊却坚定:“哥,帮我最后一次。”布老虎突然爆开,里面的头发化作无数根红线,缠住蛇头骨的眼眶,红线接触到血珠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血珠的光芒竟真的弱了几分。

“就是现在!”阿秀的火焰剑趁势刺入蛇头骨,剑刃上的符咒与红线共鸣,在海底炸开金色的光。蛇头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血珠碎裂,里面的孩童魂影纷纷逃出,顺着红线往海面飘去,像无数颗挣脱束缚的星。

月葬阵破的瞬间,沉海古城开始坍塌,九头蛇的雕像在金光中碎裂,化作无数青鳞,被海水卷走。春桃的身体在水中渐渐透明,她望着那些飘向海面的魂影,突然笑了,嘴角溢出的血在水中化作小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颗乳牙,像她未说完的牵挂。

当阿秀和达初带着孩童的魂影回到望海镇时,血月已经消失,海面恢复了平静。春桃的红袄飘在沙滩上,里面裹着半块青鳞,鳞上刻着个小小的“林”字——是她哥哥的名字。毛小方将青鳞埋在桃树下,上面种了株新的桃花,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像春桃未干的血。

小海的银蛇剑毒斑尽褪,剑刃上多了道新的刻痕,刻的是春桃的名字。达初的金狐尾缠着块从海底带回的乳牙,乳牙上的红线还在微微颤动,像有人在轻轻拉扯。阿秀的镜心映出海面的魂影,它们在月光下盘旋片刻,缓缓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落在望海镇的每个角落,像撒下了一把温柔的星。

望海镇的夜终于褪去血色,朝阳升起时,沙滩上的青鳞和碎骨都已不见,只有桃树下的新苗,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和那个穿红袄的姑娘,用生命换来的黎明。

桃树下的新苗抽枝时,望海镇的渔民总爱在傍晚看见些细碎的光。像萤火虫,又比萤火虫更暖,绕着桃树转几圈,就钻进土里不见了——是春桃留在乳牙里的魂火,在守着那株她没来得及看见开花的桃树。

阿秀把春桃的红袄拆了,重新缝成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半块青鳞。她总说红袄沾了太多煞气,拆了重缝,才能让春桃的念想干净些。锦囊被她系在镜心挂绳上,晃悠着,像颗跳动的小小心脏。

“今天的潮汛不对。”毛小方蹲在码头,手指划过被海水冲上岸的贝壳,壳内侧沾着些黑色的泥,捻开竟有细如发丝的骨渣,“海底古城塌了,煞气没散干净,全沉进海泥里了。”

达初的金狐尾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尾尖沾着的海沙里,裹着几粒发亮的碎屑。“是九头蛇的骨粉,”他指尖捻起碎屑,狐火灼烧的青烟里竟飘出孩童的啜泣声,“这些东西还缠着魂火,得彻底净化才行。”

小海的银蛇剑突然指向海面,剑身上的刻痕泛起红光。众人望去,只见退潮后的滩涂裸露出片黑色的淤泥,淤泥里隐隐有东西在动,仔细看,是无数根白色的细线,正顺着潮水往岸上爬,线的另一端,似乎连着深海的黑暗。

“是骨丝,”阿秀的镜心映出细线的源头,海底的淤泥下,竟沉着张巨大的网,网眼是用孩童的指骨串成的,每个网眼里都卡着缕微弱的魂火,“有人在海底织了骨网,在收集散落在海里的魂火!”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突然出鞘,剑光劈开滩涂的淤泥,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骨丝。“是黑帆船主,”他咬牙切齿,剑刃挑断几根骨丝,断裂处渗出黑色的汁液,“他没走,躲在深海炼魂!”

达初的金狐尾化作利刃,斩断蔓延上岸的骨丝,狐火顺着断线往海底烧去,却在半途中熄灭,只剩股焦臭的黑烟。“他用沉海古城的残骨做了网底,煞气太重,普通火焰烧不透。”

小海突然想起什么,解下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春桃留下的那颗乳牙,红线还在微微颤动。他将乳牙放在骨丝上,红线立刻像有了生命,顺着骨丝疯长,所过之处,黑色汁液冒泡消融,骨丝竟变得透明起来。

“是春桃的魂火!”阿秀眼睛一亮,镜心全力催动,将锦囊里的青鳞微光投射到海面,“她的念想能克这煞气!”

青鳞的微光在海面铺开,像层薄纱,骨网在光里渐渐显形。黑帆船主就站在网中央,黑袍下摆缠着无数根骨丝,正往网眼里塞着什么,仔细看,是他从各地搜罗来的孩童信物——布老虎、拨浪鼓、小银锁,每件都沾着魂火的温度。

“你们毁了我的月葬阵,”黑帆船主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骨网突然收紧,网眼里的魂火发出痛苦的嘶鸣,“那就用这些魂火,炼把锁魂刀!”

他从怀里掏出柄没有刀刃的刀坯,往骨网中央一插,无数骨丝立刻缠绕上去,刀坯竟开始渗出暗红的光,像在吸食魂火的精气。

“不能让他得逞!”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直刺骨网,却被网眼弹回,剑身上的符咒竟被骨丝腐蚀出几个小洞,“这网能吞灵力!”

达初突然抓起小海手里的乳牙,金狐尾卷着阿秀的镜心,猛地掷向骨网中央。“春桃,借你的火用用!”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乳牙上,红线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像条燃烧的红蛇,顺着骨丝缠向刀坯。

“哥,烧了它!”阿秀听见春桃的声音从红光里传来,清清脆脆的,像她还在时那样。红线突然炸开,无数火星溅在骨网上,每个网眼都燃起小小的火苗,竟是春桃用自己的魂火点燃的。

黑帆船主没想到魂火会反噬,慌忙去拔刀坯,却被火苗烫得惨叫。骨网在火焰中蜷曲、燃烧,那些被锁住的魂火趁机挣脱,顺着火星飞向天空,这次没有消散,而是聚成团暖光,在黑帆船主头顶盘旋。

“是春桃在引魂!”小海的银蛇剑趁势劈向黑帆船主的黑袍,袍子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孔里都嵌着粒骨渣——他竟用自己的身体养煞气。

“我要你们陪葬!”黑帆船主目眦欲裂,抓起燃烧的刀坯就往阿秀掷去。达初的金狐尾及时挡在前面,狐火与刀坯相撞,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骨网的碎片混着火星落下来,像场温暖的雨。

等烟尘散去,黑帆船主已经不见了,只剩滩融化的黑泥,里裹着枚小小的银锁,是他小时候戴过的。暖光在海面盘旋片刻,慢慢降落在桃树上,新抽的枝桠突然冒出花苞,粉嫩嫩的,像春桃害羞时的脸。

小海把银锁埋在桃树下,和青鳞作伴。阿秀的锦囊里,青鳞开始发光,映得镜心也暖暖的。毛小方的斩妖神剑上,被腐蚀的小洞竟长出层薄薄的银膜,像春桃悄悄补好的疤。

那晚之后,望海镇的滩涂再也没长出过骨丝。只是每当桃花盛开,就会有细碎的光绕着桃树飞,渔民们说,是春桃在看她的树开花了。阿秀他们总在那时带着酒来,倒在树根下,听着风吹花瓣的声音,像有人在轻轻哼着望海镇的歌谣。

后来,那棵桃树结了满树的果子,甜得很,核儿咬开,里面竟有细细的红线,缠缠绕绕的,像谁的牵挂,总也剪不断。

桃树结果的第三年,望海镇来了个背着画板的少年。少年总爱在黄昏时坐在桃树下,对着满树甜果涂涂抹抹,画板上的桃花永远带着层暖光,像落了满地的魂火。

“他叫阿棠,”镇上的老人说,“是春桃的远房弟弟,来寻姐姐的。”

阿秀他们没说破春桃的事,只是每次少年来画画,都会默默递上杯新沏的茶。少年的画板上渐渐多了些别的——码头的渔船、晒网的渔民、还有阿秀他们几个,在月光下擦拭武器的样子,笔触里带着种笨拙的温柔。

这天黄昏,阿棠正在画桃树结果的模样,突然发现树枝上挂着个熟悉的锦囊,青鳞在夕阳下泛着微光。“这是……”他伸手去够,锦囊却突然坠落在地,里面的青鳞滚出来,碰到他的画板,竟在画纸上晕开片淡红色的雾。

雾里渐渐显出个穿红袄的影子,正蹲在沙滩上埋什么东西。阿棠的呼吸顿住了——那是他姐姐春桃,是他记忆里扎着两个小辫、总爱把糖塞给他的姐姐。

“姐!”他伸手去抓,影子却散成了光点,飘向海面。阿棠追着光点跑到码头,正看见毛小方他们在收网,网里的鱼蹦跳着,鳞片闪着和青鳞相似的光。

“想知道你姐姐的事吗?”阿秀递给他块刚摘的桃,“她啊,是个很勇敢的姑娘。”

他们坐在码头,把月葬阵的事慢慢讲给阿棠听。讲到春桃抱着布老虎冲向盐墙时,少年的眼泪砸在画板上,晕开了片水渍,正好在画中春桃的影子旁边,像滴迟到了三年的泪。

“我就知道姐不会丢下我,”阿棠抹了把脸,拿起画笔,“我要把姐姐的故事画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好。”

接下来的日子,阿棠的画板成了望海镇的故事簿。他画春桃埋乳牙的认真,画她举着布老虎冲向盐墙的决绝,画她在海底化作气泡时的笑,画得最细的,是桃树下那株新苗,枝桠上停着只红袄的蝴蝶,翅膀上沾着颗小小的乳牙。

画到最后一页时,阿棠对着海面发呆。阿秀走过去,看见他在画纸上留了片空白,只在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青鳞。“不知道该怎么画结局,”少年挠挠头,“姐姐那么好,该有个甜甜的结局才对。”

“会有的,”达初的金狐尾轻轻扫过画纸,狐火在空白处烙下朵桃花,“你看这桃树,每年都结果,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那天夜里,望海镇下了场小雨。阿棠被窗棂上的轻响弄醒,睁眼看见窗台上放着颗饱满的桃,桃尖上沾着片小小的红袄布,像春桃留下的印章。他拿起桃咬了口,甜得眼睛发酸,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像又哭了场,却带着笑。

第二天,阿棠的画板上多了幅新画:月光下的桃树上,红袄蝴蝶停在最高的枝桠上,树下站着个少年,手里捧着颗咬了半的桃,嘴角沾着甜汁,眼里闪着光,像把所有的思念,都吃进了心里,化作了往后的勇气。

阿秀他们看着这幅画,突然觉得,春桃其实从未离开。她在每颗甜桃里,在每片泛红的晚霞里,在阿棠画笔的温度里,在所有记得她的人心里,活成了望海镇永远的春天。

后来,阿棠把画装订成了册子,放在镇上的小茶馆里。来往的渔民总会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咬了半的桃,想起那个穿红袄的姑娘,然后笑着说:“这桃啊,甜得能把心都化了。”

而那棵桃树,每年都会结满甜果,风吹过时,果子碰撞的声音,像有人在轻轻笑,说:“你看,我把日子过成了甜的。”

桃树结果的第五年,阿棠成了望海镇小有名气的画师,他画的《望海镇故事集》被来往的商船带到了更远的地方。这天,他刚给新画的《银鳞月》上了最后一笔——画中是月光下的海面,无数银鳞般的光点围着艘小船,船头站着个穿红袄的姑娘,正把颗桃核扔进海里。

“阿棠,码头来了艘大商船,船长说要收你的画呢!”小海跑进来,手里挥着张船票,“还说可以带你去京城,那里有好多画坊愿意收你的作品。”

阿棠摩挲着画中春桃的衣角,摇摇头:“不去啦。”他指了指窗外,桃树的影子落在画纸上,像给红袄姑娘搭了个凉棚,“我姐肯定希望我守着这儿,守着这棵桃树。”

小海挠挠头:“也是,你走了谁给我们画肖像啊?”他凑近看画,突然指着海面的光点,“这银鳞是不是当年春桃姐散的魂火啊?”

“嗯,”阿棠笑了,眼里闪着光,“我总觉得它们没走,就在海里陪着咱们呢。”

正说着,码头传来喧哗声。阿秀他们赶过去,只见商船的货舱里堆着些奇怪的笼子,里面竟关着几只红毛猴子,眼珠滴溜溜转,爪子上还缠着符纸。

“这是啥?”小海扒着笼子看,“看着怪瘆人的。”

船长是个络腮胡大汉,叼着烟袋:“从南边运来的‘戏猴’,能学人做鬼脸,在京城可抢手了。”他踹了踹笼子,猴子们立刻龇牙咧嘴,符纸在它们身上发出微弱的光。

阿秀皱眉:“这符纸不对劲,像是用阴木做的,会吸活物精气。”她指尖凝起灵力,符纸突然冒起黑烟,猴子们发出凄厉的叫声。

“别碰!”大汉急了,“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收的!”

达初的金狐尾缠上笼子栏杆,狐火轻轻舔过符纸,符纸瞬间烧成灰烬。猴子们愣了愣,突然温顺下来,其中一只还抓着栏杆,递出颗桃核——正是当年春桃扔进海里的那种。

“这是……”阿棠睁大了眼,画笔下的场景竟成了真。

那只猴子突然开口,声音细细的,像春桃的语气:“阿棠,别让他们把我们带远了,海里的伙伴还等着我们送桃核呢。”

众人都愣住了。阿秀反应过来,看向大汉:“这些猴子被邪术控制了,你要是识相,就放了它们。”

大汉还想争辩,却见海面突然翻起浪,无数银鳞光点聚成道光带,围着商船转。猴子们趁机撞开笼子,跳进海里,光点立刻裹着它们往深海游去,远远看去,像条会发光的红毛带子。

“天哪,”小海喃喃道,“春桃姐真的在海里……”

阿棠望着海面,突然拿起画笔,在《银鳞月》的角落添了几笔——几只红毛猴子抱着桃核,在光带里朝画中的红袄姑娘挥手。

那天晚上,望海镇的渔民都做了个相同的梦:春桃坐在铺满银鳞的礁石上,给猴子们讲镇上的事,讲阿棠的画,讲桃树又结了多少果子。她说:“你们看,就算到了海里,也能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

后来,阿棠的画里总少不了片发光的海面,有人问他画的是什么,他就指着窗外的桃树:“是我姐在海里开的果园呢,你看那些银鳞,都是桃树上掉下去的阳光。”

而那棵桃树,每年结果时,总会有几颗顺着洋流漂向深海。镇上的老人说,那是春桃在给海里的伙伴们寄零食呢。

桃树第十年结果时,阿棠已经能画出望海镇四季的风。他在镇口开了家小画坊,坊前种着棵新栽的桃树苗,是用当年那棵老桃树的枝条扦插的。

这年秋天,洋流带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几只红毛猴子划着用贝壳和海藻编的小筏子,停在码头。它们爪子上捧着圆润的果子,果皮带着海雾的潮气,咬开是清甜的汁水,核上还沾着细细的银鳞。

“是海桃!”阿秀认出这果子,是当年春桃扔下海的桃核长成的,“它们把果子送回来了。”

猴子们吱吱叫着,把海桃分给众人,其中一只递给出阿棠一幅画——用墨鱼汁画在海草纸上,画中是海底的桃林,红袄的影子在林间穿梭,银鳞光点像萤火虫般绕着她飞。

阿棠把海桃核埋在新桃树下,抬头时看见老桃树上停着只红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和春桃袄子上的一模一样。蝴蝶绕着他飞了两圈,往海面飞去,无数银鳞光点从海里升起,跟着蝴蝶组成条光带,像条通往天际的路。

“姐,我知道了。”阿棠笑着挥手,眼里的泪落在新栽的树苗上,“你在海里也种出了桃林,我们在岸上也接着种,以后这片海和这片陆地,都会长满甜甜的果子。”

那天之后,望海镇有了个新习俗:每年桃熟时,镇上的人会往海里扔些桃核,红毛猴子们则会趁潮汛把海桃送回来。老桃树渐渐老了,新树苗却长得郁郁葱葱,画坊里的画越来越多,每幅里都有片发光的海,和个穿红袄的影子。

多年后,阿棠成了白发老人,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孙辈们往海里扔桃核。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红蝴蝶又出现了,停在他的画纸上——那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望海镇的全景,码头停着贝壳筏子,桃林从岸上一直铺到海底,红袄的姑娘站在海陆相接的地方,左边是热闹的镇子,右边是发光的海。

“爷爷,这是谁呀?”孙辈指着画中的红袄影子问。

阿棠笑了,声音像老桃树的皮般沙哑:“是你们的太姑婆,她在海里种桃,我们在岸上种,她把甜分给海,我们把甜分给风,最后啊,甜就绕着这镇子,永远也跑不掉了。”

红蝴蝶从画纸上飞起,融入海面的霞光里。远处,新桃树上的果子正坠弯枝头,老桃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落在阿棠的画纸上,像给红袄影子盖上了枚金色的印章。

望海镇的风,年复一年地吹着,带着桃香和海腥气,把故事吹给每个来这里的人听。人们说,这里的桃子最甜,因为每颗果子里,都藏着半片海的光,和一个穿红袄的姑娘,永远在笑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