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137章 海眼泣尸

第七个雨夜，阿秀的骨笛声刚起，礁石滩突然传来“咔啦”的脆响——不是海浪撞礁石的声音，是骨头摩擦的钝响。她停下吹奏，火焰剑悄然出鞘，金红光芒刺破雨幕，照见滩涂深处的泥地里，正往外爬着些东西。

那是些半腐的尸体，穿着十年前渔民的粗布褂子，皮肉被海水泡得发白，像泡发的馒头，手指却异常灵活，正抠着礁石缝隙往上爬，每爬一步，就留下个带血的手印，血里混着腥臭的海藻。

“是‘回魂尸’。”毛小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油纸伞，伞骨上挂着的铜钱串叮当作响，“海巫虽死，他召来的海底尸煞没散，被你的笛声引上岸了。”

阿秀的镜心在掌心发烫，镜面映出更骇人的景象：尸体们的肚子都破开着，里面没有内脏，塞满了黑色的海沙，沙粒间蠕动着无数条银线般的小蛇，正是海巫养的“噬骨蛇”，此刻正顺着尸体的喉咙往外钻，从嘴角垂下，像挂着串活的涎水。

“它们不是来杀人的。”达初的声音突然在阿秀耳边响起，蓝狐玉佩的碎片在她兜里微微发烫，“看它们的眼睛。”

阿秀定睛细看，回魂尸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个黑洞，黑洞深处闪着微弱的绿光，正齐齐望向礁石群最中央的那块巨岩——那里是望海镇的“海眼”，传说连通着海底的深渊，每逢月圆就会喷出带荧光的海水。

“是海眼在召它们。”小海扛着劈鱼刀跑来，裤脚沾着泥，刀身映出身后的动静，“娘的，不止礁石滩，码头那边也爬上来了！这些玩意儿不怕砍，砍断了还能自己拼回去！”

他说着挥刀劈向最近的回魂尸，刀刃切开尸体的脖颈，脑袋“咕噜”滚落在地，嘴里的噬骨蛇却突然暴涨，像条银链缠住小海的手腕，蛇牙狠狠咬进他的皮肉，伤口瞬间冒出黑血。

“有毒！”小海疼得闷哼，甩手想甩掉蛇链，却见被咬的地方迅速发黑，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这破蛇还会钻肉！”

阿秀的火焰剑及时劈来，金红火焰将蛇链烧成灰烬，骨笛同时响起镇魂曲。金光落在回魂尸身上，它们肚子里的海沙纷纷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是内脏，是颗颗被啃得残缺的人头骨，每个头骨上都刻着海眼的图案。

“是十年前风暴里失踪的渔民。”毛小方的声音发颤，桃木剑指着头骨上的刻痕，“海巫没骗我们，这些人不是被淹死的，是被献祭给海眼了！头骨上的刻痕是‘血祭咒’，海眼吸了他们的生魂，现在要把尸体召回去，完成最后的‘合魂’！”

话音刚落，海眼所在的巨岩突然“轰隆”震动，岩顶裂开道缝，涌出股黑色的海水，水里漂浮着无数只手骨，正往岸上抓挠。回魂尸们像是得到了指令，突然加快速度，拖着残缺的身体往巨岩爬，肚子里的海沙掉落在地，竟长出黑色的藤蔓，迅速缠住他们的脚踝，往巨岩的方向拉。

“不能让它们靠近海眼！”阿秀的火焰剑劈断藤蔓，却见断藤落地后立刻生根，长出更多的触须，“这些藤蔓是海眼的‘根’，缠上就会被吸走生魂！”

达初的蓝焰突然从阿秀兜里窜出，化作道光带缠住最前面的回魂尸，蓝火灼烧着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阿秀，用镜心照海眼的裂缝！那里是它的‘魂窍’！”

阿秀纵身跃起，镜心在掌心爆发出莹白光芒，精准地照向巨岩裂缝。黑色的海水突然剧烈翻涌，里面的手骨纷纷炸裂，回魂尸们的动作明显迟滞，眼眶里的绿光开始闪烁，像是在挣扎。

“它们的生魂还没散尽！”毛小方甩出铜钱剑，铜钱串成的剑身在回魂尸头顶盘旋，“镇魂曲加把劲！或许能唤醒他们的神智！”

阿秀的骨笛调子陡然变得急促，镇魂曲的金光与镜心的莹白光芒交织，回魂尸们突然停下动作，纷纷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月亮，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

就在这时，海眼的裂缝里突然喷出股浓黑的煞气，比湘西的尸煞更阴冷，瞬间吞噬了金光！回魂尸们的绿光陡然变亮，再次疯狂地往巨岩爬，肚子里的噬骨蛇纷纷钻出，在空中组成张巨网，罩向阿秀三人！

“是海眼的‘煞核’！”达初的蓝焰组成护盾，挡住蛇网，“它怕镇魂曲唤醒生魂，要强行合魂了！”

小海忍着手臂的剧痛，劈鱼刀砍出片刀风，将蛇网劈出个缺口：“阿秀姐，我去炸了那破岩！毛道长带的有炸药！”

毛小方立刻从行囊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湘西带来的“轰天雷”：“引线只有三尺长，你得靠近裂缝才能点燃！”

“交给我！”小海往手臂上抹了把黑血，竟暂时压制住了毒性，他抓起轰天雷，踩着回魂尸的尸体往巨岩冲，劈鱼刀在身前舞成道屏障，将噬骨蛇纷纷砍落。

阿秀和达初的火力全开，火焰剑与蓝焰交织成道火墙，挡住回魂尸和藤蔓，给小海争取时间。毛小方则念起咒语，桃木剑插在地上，形成道结界，暂时困住蛇网。

小海冲到巨岩下时，引线已经点燃，火星顺着线迅速爬升。他奋力将轰天雷扔进裂缝，转身想跑，却被条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脚踝，往裂缝里拖！

“小海！”阿秀的火焰剑劈断藤蔓，却见裂缝里伸出无数只手骨，抓住小海的肩膀就往里面拽，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探进裂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生魂正在被吸走。

达初的蓝焰突然暴涨，化作只巨大的狐狸，一口咬住小海的腰带，硬生生将他从裂缝里拽了出来。几乎同时，“轰隆”一声巨响，轰天雷在裂缝里炸开，黑色的海水混合着碎石喷涌而出，海眼的煞气瞬间消散大半。

回魂尸们在爆炸中纷纷倒地，身体化作黑灰，只留下颗颗头骨，在雨水中泛着白光。巨岩上的裂缝渐渐合拢，最后渗出滴清澈的泉水，落在头骨上，头骨竟化作点点荧光，飘向月亮，像无数只终于解脱的萤火虫。

小海瘫坐在地上，手臂的黑血已经褪去，伤口处留下个蛇形的疤痕。他看着飘向月亮的荧光，突然笑了：“他们……这是回家了？”

阿秀收起火焰剑，蓝狐玉佩的碎片在她掌心渐渐冷却，达初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笑意：“嗯，回家了。”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礁石滩上的黑藤蔓已经枯萎，海眼所在的巨岩恢复了平静，只是岩顶多了道浅浅的疤痕，像只愈合的眼睛。

毛小方看着小海手臂上的蛇形疤痕，突然皱起眉：“这疤痕……像是活的。”

阿秀凑近一看，疤痕的鳞片竟在微微蠕动，边缘还渗出丝极细的黑血，滴在地上，迅速钻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她的镜心突然发烫，镜面映出海底的景象：深渊里，无数只眼睛正盯着望海镇的方向，其中最大的那只，瞳孔里缠着条银线般的蛇影，蛇影的鳞片上，印着个小小的狐狸爪印。

“海眼的煞核没被炸掉。”阿秀握紧掌心的玉佩碎片，“它藏在海底深渊，刚才的蛇影，是它留下的‘种’。”

小海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突然觉得有点痒：“娘的，这破地方是跟我们杠上了？”

阿秀望着翻涌的海面，骨笛在腰间轻轻颤动。她知道，望海镇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海底的深渊里，有更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而小海手臂上的蛇形疤痕，就是它递来的战书。

至于达初留下的狐狸爪印为何会出现在蛇影上，或许只有等他们真正潜入那片深渊，才能找到答案。

小海手臂上的蛇形疤痕开始发痒时，望海镇的渔民正忙着修补被昨夜风暴撕碎的渔网。阳光透过云层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谁也没注意到，码头的木桩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银线般的小蛇，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正顺着木桩往渔船上游。

“痒……”小海抓着手臂原地打转，疤痕处的皮肤已经被挠得发红，隐约能看见底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穿行。毛小方用桃木剑蘸着朱砂在他手臂上画了道符，朱砂刚落下就冒起白烟，疤痕竟像活物般缩了缩，边缘渗出的黑血滴在地上，瞬间凝结成颗米粒大的蛇卵。

“是煞核的‘种’在扎根。”毛小方捏碎蛇卵，一股腥气扑面而来，“这玩意儿会顺着血脉往心脏钻，等它缠上心脉，小海就会变成新的‘回魂尸’，受海眼操控。”

阿秀的镜心突然映出海底深渊的景象：漆黑的海沟里，煞核像团巨大的墨汁，无数条银蛇从它体内钻出，顺着海流往望海镇的方向游，而最粗的那条蛇影上，清晰地印着达初的狐狸爪印，爪印周围的鳞片正在脱落，露出底下层淡金色的绒毛。

“达初的力量在压制它。”阿秀指尖抚过镜心，“这蛇影里藏着达初的残魂，它在跟煞核较劲。”

话音未落，码头突然传来渔民的惨叫。众人冲过去一看，只见刚才还在补网的渔民们纷纷倒地，手臂上都浮现出和小海一样的蛇形疤痕，他们眼神发直，嘴角流着涎水，正用指甲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

更骇人的是那些渔船，甲板上的银蛇已经缠成了网，将渔民们的尸体往海里拖，海水被染成墨色，无数只手从海里伸出，抓住尸体的脚踝往下拽，水面上只留下串串气泡，像谁在水下吹着绝望的口哨。

“是煞核在催熟蛇种！”毛小方甩出铜钱剑，铜钱串成的剑网将银蛇劈成碎末，“它要让整个望海镇的人都变成回魂尸！”

阿秀的火焰剑横扫而出，金红火焰将爬上岸的银蛇烧成灰烬，镜心悬浮在半空，莹白光芒笼罩住倒地的渔民，试图压制他们体内的蛇种。但银蛇太多了，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它们像潮水般从海里涌上岸，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石头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小海咬着牙拔出劈鱼刀，刀刃上沾着自己的血——毛小方说，用宿主的血能暂时震慑蛇种。他冲上前劈断缠向渔民的蛇网，却没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已经蔓延到了肩膀，那些蠕动的蛇影在皮肤下游走，竟在他后颈处组成了个微型的海眼图案。

“小海！”阿秀眼尖，火焰剑及时挡在他身后，将条从背后偷袭的银蛇劈成两段，“你的疤痕在扩散！”

小海摸了摸后颈，触手冰凉，像是贴了块冰。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正好，让它爬快点，等它到了心脏，老子就跳海，跟那煞核同归于尽。”

“胡扯！”阿秀瞪他一眼，镜心光芒大盛，强行将小海手臂上的蛇影逼退了半寸，“达初的残魂还在蛇影里，它能撑多久，我们就能撑多久。”

说话间，海底突然传来沉闷的雷鸣，海面掀起巨浪，浪尖上站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由无数条银蛇缠绕而成的蛇人，它的头颅是颗巨大的蛇头，眼睛正是阿秀在镜心见过的煞核，而它的左手，赫然是只覆盖着淡金色绒毛的狐狸爪。

“达初！”阿秀握紧火焰剑，镜心剧烈震颤，“它在吞噬达初的残魂！”

蛇人张开嘴，喷出股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在地上，立刻化作无数银蛇。毛小方的铜钱剑已经布满缺口，桃木剑的符光也越来越淡，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阿秀，用‘燃魂术’！只有你的镜心能引动望海镇的地脉灵气，或许能逼出达初的残魂！”

燃魂术是以自身灵力为引，燃烧生命精元换取爆发力的禁术。阿秀看着蛇人左手上不断淡化的狐狸爪，又看了看满地痛苦挣扎的渔民，镜心在掌心烫得像团火。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镜心背面划开道血痕，将血滴在镜面中央。

“以我之魂，引地脉之灵——燃！”

镜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整个望海镇笼罩其中。地下的青石砖纷纷裂开，淡金色的地脉灵气顺着裂缝涌出，像无数条小蛇缠向蛇人。蛇人发出刺耳的嘶鸣，左手的狐狸爪突然爆发出蓝光，竟挣脱了蛇身的束缚，化作只蓝狐虚影，一口咬向蛇人的眼睛。

“达初！”阿秀眼眶一热。

蓝狐虚影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熟悉的笑意，随即猛地钻进蛇人的头颅。蛇人痛苦地抽搐起来，体内的银蛇纷纷炸开，露出里面淡金色的灵气，那是达初残魂与地脉灵气融合的力量。

小海趁机抓起地上的劈鱼刀，拼尽最后力气掷向蛇人的眼睛。刀光闪过，煞核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蛇人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无数银蛇坠落海中，激起漫天水花。

当一切平息时，望海镇的渔民们渐渐苏醒，手臂上的疤痕褪去，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小海瘫在沙滩上，后颈的海眼图案已经消失，蛇影彻底退去了。阿秀握着镜心跪在海边，镜面上，蓝狐虚影对着她摇了摇尾巴，然后渐渐淡去，只留下道浅浅的爪印。

毛小方捡起桃木剑，剑身上多了道裂痕：“煞核被打散了，但没彻底消失。”他望着翻涌的海面，“它藏进了更深的海沟，达初的残魂暂时封印了它，但……”

“但它还会回来。”阿秀抚摸着镜心的爪印，海风掀起她的红衣，“下次再来，我们就把它连根拔起。”

小海挣扎着坐起来，手臂上的疤痕变成了道浅浅的金色纹路，像条守护的锁链：“带上我，老子的刀还没砍够呢。”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新的太阳正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望海镇的渔民们开始清理码头，渔船重新扬帆，只是谁也没注意到，最深的那片海沟里，颗墨色的蛇卵正在缓缓孵化，卵壳上，印着个小小的镜心图案。

望海镇的渔民们重新升起船帆时，阿秀将镜心贴近海面。海水倒映着镜面上那道浅浅的爪印，突然泛起细碎的银光——达初残魂消散前，竟在镜心深处烙下了海沟的坐标。

“去看看。”阿秀收起镜心，指尖残留着燃魂术后的刺痛。小海正用布包扎手臂上的金色纹路，闻言立刻直起身：“算我一个！这次非得把那煞核剁成八块！”

毛小方按住剑柄，桃木剑的裂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海沟深处水压极大，寻常船只撑不过半个时辰。我让人备了艘铁壳船，船底镶了镇魂木，能暂时抵挡煞气侵蚀。”

铁壳船驶离码头时，海水正由墨黑转青。小海趴在船舷上，看着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出微光：“阿秀姐，你说达初为啥要把残魂留在煞核里？这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吗？”

阿秀摩挲着镜心的爪印，镜面上正缓缓浮现海沟的三维图：“或许……它在等煞核彻底吸收它的力量。”她指尖点向图中最深的红点，“达初的灵力属阳，煞核属阴，阴阳相济……它在赌，赌能借煞核的躯壳重生。”

毛小方突然按住船舵，铁壳船猛地摇晃了一下。船底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小海低头看向船底，只见船底的镇魂木正在渗出黑汁，原本金黄的木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是蛇潮！”毛小方嘶吼着转动船舵，“它们在啃船底！”

阿秀立刻将镜心贴在船板上，莹白光芒透过铁板往下渗透。镜心映出的画面让人头皮发麻：无数条银蛇正用獠牙啃咬镇魂木，每条蛇的七寸处都嵌着颗墨色的蛇卵，卵壳上布满了达初的爪印——那是煞核用达初残魂催生的“噬灵蛇”，专啃灵力载体。

“用火攻！”小海抓起鱼油桶就要往下泼，却被阿秀拦住：“不行！这些蛇卵遇火会炸开，煞气会污染海水，到时候整片海域都会变成毒沼！”

话音未落，船底突然破了个窟窿，数十条银蛇顺着窟窿钻了进来，蛇眼泛着红光，直扑三人！毛小方挥剑斩断数条，却见断蛇的伤口处立刻钻出小蛇，瞬间又是一片蛇海。阿秀将镜心抛向空中，镜面射出三道光束，将蛇群钉在船板上，光束中的爪印正在灼烧蛇身——

“镜心在净化它们！”小海眼睛一亮，“阿秀姐，再加把劲！”

但蛇群越来越多，镜心的光芒渐渐黯淡。阿秀的嘴角溢出鲜血，燃魂术的后遗症开始发作，灵力正在加速流失。就在这时，镜心突然剧烈震颤，镜面的爪印猛地放大，化作只巨大的狐狸爪虚影，对着船底狠狠拍下——

“嗷——！”

海沟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惨叫，船底的啃咬声瞬间消失。阿秀看向镜心，只见那道爪印旁多了行小字：“蠢货，别硬撑”，字迹潦草，却带着熟悉的调笑。

毛小方趁机修补船底，铁壳船暂时安稳下来。阿秀轻抚镜心，指尖触到那行字时，突然笑了——原来从始至终，达初都在看着。

铁壳船继续下潜，海沟深处越来越暗，只有镜心的光芒在闪烁。当船行至红点坐标时，镜心突然自动悬浮在空中，镜面对着前方的黑暗射出光束——

光束照亮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海沟底部，一颗直径百米的墨色蛇卵悬浮在半空，卵壳上布满了阴阳交错的纹路，阳纹是达初的爪印，阴纹是煞核的蛇鳞。蛇卵表面流淌着金银两色的液体，金色是达初的灵力，银色是煞核的煞气，两者正在卵壳里激烈冲撞，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而在蛇卵顶端，趴着一只蓝狐虚影，它的前爪按在卵壳上，爪心的灵光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卵内，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它在平衡阴阳！”毛小方失声惊呼，“达初在帮煞核完成蜕变！”

阿秀的镜心突然与蛇卵产生共鸣，镜面的爪印与卵壳的阳纹同时亮起。蓝狐虚影抬起头，对着铁壳船的方向摇了摇尾巴，随即化作道金芒，彻底钻进了蛇卵——

蛇卵开始剧烈震动，金银两色的液体不再冲撞，而是缠绕成螺旋状，顺着卵壳的纹路流转。卵壳上的阴阳纹渐渐融合，化作道太极图案，在黑暗的海沟里发出柔和的光芒。

“它成功了？”小海喃喃道。

阿秀收起镜心，镜面上的爪印已经淡去，只留下行新的字迹：“欠你的酒，下次还”。她望着蛇卵笑道：“不是蜕变，是共生。”

铁壳船开始上浮，蛇卵的光芒透过海水映照在船板上，像铺了层碎金。小海摸着手臂的金色纹路，突然道：“那我们现在干啥？”

毛小方掌舵的手顿了顿，看向阿秀。阿秀举起镜心，镜面反射着蛇卵的光芒，望向望海镇的方向：“回去等。”

等一场阴阳共生的新生，等一杯迟到的酒，等某个笨蛋笑着说“我回来了”。

海沟深处，蛇卵的太极图越转越快，金银光芒穿透海水，在望海镇的上空化作道巨大的光弧，像座架在海天之间的桥。镇上的渔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光弧合十祈祷，而码头的木桩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银白的花，花蕊里，藏着颗小小的狐狸爪印。

望海镇的光弧持续了七日。第七日黄昏，光弧的顶端裂开道缝，落下颗莹白的珠子，正砸在阿秀掌心的镜心上。珠子化开，镜面上的太极图突然流转起来，金银二色顺着阿秀的指尖漫向全身——她终于明白，达初从未想过独占煞核的力量，所谓“共生”，是要借镜心为引，将阴阳之力分与他们三人。

“船！备船！”毛小方的桃木剑突然震颤，剑身上的裂痕渗出金液，“它要出来了！”

铁壳船再次潜入海沟时，蛇卵已化作座通体透亮的玉茧。茧上的太极图转速渐缓，金银二色凝成两道光带，缠绕着玉茧缓缓旋转。蓝狐虚影浮在玉茧旁，见他们到来，竟人性化地拍了拍茧壳，像是在说“准备好了”。

阿秀将镜心贴在玉茧上，镜面的太极图与茧上的图案完美重合。刹那间，玉茧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阿秀三人被光浪掀飞，却在落地时发现身体轻盈了许多——小海手臂的金色纹路化作护腕，毛小方的桃木剑裂痕处镶满金纹，阿秀的镜心则融进了掌心，化作朵阴阳鱼印记。

光芒散去，玉茧裂开。

里面站着个白衣人，眉眼是达初的清俊，嘴角却带着煞核的桀骜。他左手握着柄银蛇剑，右手缠着条金狐尾，见阿秀望过来，突然笑了：“欠你的酒，带了。”

袖中飞出个酒坛，落在阿秀怀里。坛口启开，酒香混着海腥味漫开来，正是达初当年埋在桃树下的“忘忧”。

“你……”阿秀指尖抚过他眼角的朱砂痣——那是煞核原有的印记，此刻却泛着金芒。

“算是……借了个壳子。”白衣人挠挠头，金狐尾不自觉地圈住阿秀的腰，“它怕黑，我怕孤单，正好搭个伴。”银蛇剑突然化作手环，套在小海腕上，“你的刀太钝，这个借你玩。”

毛小方的桃木剑突然出鞘，剑尖指向白衣人，却在触及他衣襟时自动调转方向，剑柄递到他面前。白衣人挑眉：“老毛，你的剑认主了。”

海沟突然震动，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是当年被煞核吞噬的生魂，此刻正顺着太极图的光带往海面飘去。白衣人抬手挥出金芒，光点化作流萤，照亮了归途。

“它们自由了。”阿秀望着流萤轻叹。

“我们也是。”白衣人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阴阳鱼与她掌心的印记相贴，“望海镇的桃花该开了，回去酿酒？”

铁壳船上浮时，小海趴在船舷上数流萤，突然道：“达初，你尾巴能不能别缠阿秀姐了？”金狐尾却缠得更紧，白衣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不能。”

毛小方掌舵的手顿了顿，望着远处望海镇的灯火，突然哼起了当年的渔歌。阿秀打开酒坛，酒香漫过甲板，与海风吹来的桃花香缠在一起。

甲板上的人影被月光拉得很长，金狐尾扫过银蛇环，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应和渔歌的调子。海沟深处的太极图渐渐淡去，化作道贯通海天的光桥，桥上有流萤飞舞，桥下有鱼群欢跃。

望海镇的桃树下，新埋了坛酒，泥封上压着块玉佩，一面刻着狐，一面刻着蛇。

阿秀的镜心在掌心发烫，她知道，有些离别从不是终点，就像有些相遇，本就是为了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