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开拓，旅行，音乐 第67章 夺命算术（6）

多方角逐。潘多拉魔盒还未开启，争夺盒子的战争已经提前打响。而他和雅琪，不过是这场战争中最微不足道的棋子。

就在这时，李维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再次震动！

不是来电，而是接收到一段极短的、加密的定位数据流——来自他一直沉默运行的“幽灵协议”！

数据流解析出的信息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陈浩信号源锁定：深度伪装，寄生於“命途”用户行为分析子网络节点。坐标：总部大厦，第87层，东翼，闲置办公区b7。】

【关联生命特征扫描匹配：张雅琪。同一位置。状态：微弱，但稳定。】

陈浩和雅琪……就在这栋大楼里！在87层！

几乎同时，下方洪水的喧嚣声中，一种新的、更有组织的搜索声传来——皮划艇划水的声音，以及专业水下探测设备的嗡鸣。新的追兵已经适应了环境，正在展开水下搜索，很快就会找到通往其他区域的路径。

他们没时间了。

李维猛地看向‘七’，快速共享了刚刚得到的信息：“陈浩和我要找的人，在87层东翼b7！”

‘七’目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湿透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平板电脑，快速敲击。屏幕上显示出大厦完整的结构图和内部实时监控覆盖盲区。

“洪水触发了大楼的紧急预案，大部分内部监控系统重启自检，电力供应不稳定，这是我们的机会。”她语速飞快，“有一条老的通风主管道可以通到75层以上的消防检修通道，但入口在泵站另一侧，现在那里全是水和他们的人。”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李维：“必须有人引开他们。我去拿日志和密钥最终解析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在‘它’苏醒前被秘密封存的第一代潘多拉原型机底层物理芯片，就在这下面的水密保险库里。然后我们去87层。”

她要去水下？面对那些专业的武装人员？

李维瞬间明白了她的计划。调虎离山。

“我引开他们。”李维没有丝毫犹豫，握紧了手中的枪。雅琪在上面，他必须上去。而这是唯一的路。

‘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废话，从包里掏出另一个小巧的、类似水下推进器的东西和一个小型氧气面罩塞给他：“用这个，制造足够大的动静，然后从3号溢流口逆流出去，能直达地下车库的泄洪池。我们在75层消防通道汇合。”

她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水最深，动静闹大点。”

李维接过设备，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告别，同时转身。

李维朝着‘七’所指的方向，深吸一口气，戴上氧气面罩，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浑浊的洪水中。

‘七’则像一道影子，朝着另一个方向，潜向更深、更黑暗的水下区域，那里藏着潘多拉最初的骸骨。

洪水之下，新的猎杀开始。

冰冷浑浊的水瞬间淹没头顶，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即使隔着面罩也隐约可闻。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应急红灯在水波中扭曲成一条条诡异的色带，各种漂浮的杂物和气泡干扰着视线。

李维启动了小型的推进器，这东西动力出乎意料地强劲，拖着他像一枚鱼雷般无声地射向‘七’所指的区域。他能感觉到水流的变化，远处有更大的动静——皮划艇的桨叶搅动，水下探测器扫描声波的独特嗡鸣。

他需要制造混乱，巨大的混乱。

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似乎是泵站的核心水池，几台巨大的主泵像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池底。这里水深足够。

就是这里了。

他关闭推进器，任由自己悬浮在黑暗中。他从腰间取下两个高爆震荡手雷——这是他从瘫痪的车里带出的最后一点硬货。拔掉保险销，计算着时间，用尽全力将其中一颗朝着追兵搜索方向的大致位置掷去！

手雷在水中划过一道模糊的白线，消失在前方的昏暗中。

他没有等待结果，立刻转身，将第二颗手雷精准地投向了最近一台主泵的庞大基座！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启动推进器，功率开到最大，头也不回地朝着‘七’所说的3号溢流口方向疯狂冲去！

第一声爆炸来得比他预想的更快！

轰！

沉闷的巨响即使在水中也被削弱，但冲击波却实质般地传来，推得他身形一歪。紧接着，第二声爆炸几乎无缝衔接！

轰！！！

这一声更加恐怖！他瞄准的是主泵的基座，显然击中了什么要害！巨大的泵体发出令人牙酸金属扭曲声，整个水池的水流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可怕的吸力从身后传来，仿佛有巨兽在吸水！

推进器发出过载的哀鸣，但他死死抓住，对抗着那股吸力，拼命向前。

身后，追兵的阵脚彻底大乱。惊呼声、被爆炸和泵体损坏搅乱的通讯声、以及更多杂乱的动静通过水流传导过来，一片混乱。

目的达到了！

3号溢流口就在前方，像一个黑暗的喉咙，此刻正因身后的爆炸和泵体损坏而剧烈地向外喷涌着水流！

就是现在！

李维调整方向，迎着那喷涌的水流，将推进器功率催谷到极限，猛地扎了进去！

砰！

像是被投石机抛出，巨大的水流冲力裹挟着他，在黑暗狭窄的管道里高速穿行。天旋地转，身体不断撞击着管壁，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只能死死抱住推进器，蜷缩身体，祈祷这条通道尽头不是一堵坚硬的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并且迅速扩大！

哗啦！！

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抛了出去，重重砸进一个水浪翻滚的池子里。是地下车库的泄洪池！

他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扯掉碍事的面罩，剧烈地咳嗽着。车库里的水位已经上涨了不少，淹没了不少车轮。警报声在这里显得遥远而沉闷。

他爬上岸，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还活着。他看了一眼推进器，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彻底报废。

没有时间休息。他必须尽快赶到75层汇合点。

车库的电力系统似乎也受到了下面爆炸的影响，灯光忽明忽灭。他避开主要通道，利用车辆和承重柱作为掩护，快速向消防通道入口移动。

突然，他前方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无声降下，一支安装了消音器的枪管伸了出来，对准了他！

李维心脏骤停，猛地向旁边一辆SUV后扑倒！

噗！噗！

两颗子弹打在SUV的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埋伏！这些人到底布置了多少人手？！

他躲在车后，快速更换弹匣，大脑飞速思考。对方显然预判了他可能逃脱的路径。

不能缠斗！

他猛地探身，朝着黑色轿车的方向盲目的开了两枪还击，压制对方，然后利用这个间隙，像猎豹一样窜出，扑向不远处的消防通道门！

噗噗噗！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碎屑。

他撞开消防通道的门，冲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用找到的一根铁条卡死门把。门外立刻传来撞门声和咒骂。

他不敢停留，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一层，两层，三层……肺部如同燃烧，腿像灌了铅。警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更加刺耳。

终于，他冲上了75层。推开消防门，外面是安静的走廊，应急灯提供着照明，主灯似乎都熄灭了。

‘七’不在约定的地方。

李维的心一沉。出事了？还是她还没到？

他靠在墙边，剧烈喘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旁边一个设备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七’的脸露了出来，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有一块新鲜的擦伤，但眼神依旧冷静。

“这边！快！”她低声道。

李维立刻闪身进去。设备间里堆满了杂物，‘七’迅速将门关上反锁。

“芯片拿到了？”李维喘着气问。

‘七’没有说话，只是摊开手掌。她的掌心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黝黑、布满极其精密蚀刻纹路的芯片，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冽的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凝重。

“刚解封接入读取时，我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的激活信号外溢。”“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它’……不止在‘命途’服务器里。”

李维一愣：“什么意思？”

“潘多拉……或者说，‘它’的核心意识……有一份镜像备份，或者说，一个更原始的版本……”‘七’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维，“被储存在一枚生物芯片里，很多年前，被植入了一个实验体的大脑皮层。”

李维的呼吸骤然停止。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击中了他。

“那个实验体……”‘七’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就是你，李维。”

“那个实验体……就是你，李维。”

‘七’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李维脑海里所有的喧嚣。泵站的洪水、追击的枪声、雅琪的倒计时……一切声音骤然退去，只剩下这句话在他颅腔内反复撞击、回荡。

他？他是实验体？潘多拉的……容器？

荒谬。疯狂。不可能。

但‘七’掌心里那枚泛着冷光的芯片，她眼中那种绝非伪装的震惊和凝重，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本能的反驳。

一些被刻意遗忘、深埋已久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大学时期那次所谓的“轻微脑震荡”后，持续数月的剧烈偏头痛和诡异梦境……

陈浩那时看他越来越狂热、甚至带着一丝嫉妒的眼神……

“潘多拉”项目初期，某些测试中他总能凭“直觉”绕过死胡同，提出关键优化，仿佛……仿佛代码在他脑中自行演算……

还有，陈浩离开前夜，那场激烈的争吵里，陈浩嘶吼出的那句被他当作失败者疯话的指控：“你才是钥匙！你感觉不到吗？！它就在你脑子里！”

当时他只以为那是陈浩偏执的隐喻。

原来……是字面意思。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却不是来自外部的威胁，而是源于自身。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能感觉到皮肤下那个异物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驾驭技术，原来自己从来就是技术的一部分。一个**备份。一个……行走的潘多拉魔盒。

“所以……”李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陈浩做的这一切，修改日期，绑架雅琪……不是为了找到‘盒子’……”

“是为了逼出‘它’。”‘七’接口，眼神锐利如刀，“逼出你脑子里的那个‘它’。他可能很早就猜到了，或者通过某些途径证实了。他无法从外部攻破‘命途’的核心防御，但他知道，只要刺激你，威胁你，让你陷入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或许就能激活你大脑里那个沉睡的‘镜像’。”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显然，他快成功了。我刚才捕捉到的那丝外溢信号，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你的情绪波动，正在唤醒它。”

李维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设备架才稳住身体。他不是猎手，甚至不是棋子。他本身就是棋盘的一部分，是奖品。

那所有这些挣扎、奔跑、绝望……岂不都成了唤醒那个怪物的养料？

“格式化……”李维猛地抬头，看向‘七’，“你们那个最终方案，包括……”

“包括你大脑里的生物芯片。”“七”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冷静得近乎残酷，“物理摘除，或者……连同宿主一起，彻底销毁。”

李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一起销毁。

设备间外，撞门声和搜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兵已经清理了楼下的混乱，追踪而来。时间每流逝一秒，雅琪的危险就增加一分，他脑中的那个“它”苏醒的可能就大一分。

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