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拳工程师 第196章 苏醒与抉择

冰冷，刺痛。

然后是无数声音和画面的碎片，像被炸碎的星辰，在意识的深渊里翻滚、碰撞。

老藤燃烧时决绝的背影……星骸之心崩解时爆发的强光……幽爪嘶哑的怒吼……白素泪水中倒映的火焰……还有，那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悄然绽放，带着一丝温暖与暴戾的意志之火……

蔡政烨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探渊号”医疗舱熟悉的柔和顶灯，光线并不刺眼，却让他恍惚了一瞬。身体的感知如同潮水般回归，并非虚弱，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饱和感”。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体内泾渭分明又相互纠缠的三股力量：星辉的浩瀚、深渊的死寂，以及那缕新生的、仿佛由自身最纯粹意志与老藤遗留的莲煞本源融合而成的【莲煞罡气·意志之火】。它们在《星衍真解》构筑的脆弱平衡点上缓缓流转，任何一丝扰动，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你醒了。”

一个平静中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声音响起。蔡政烨微微偏头，看到了站在医疗舱旁的幽爪。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但眼神深处那难以化开的悲伤与决绝，让蔡政烨心头一沉。

“老藤……”蔡政烨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从那些记忆碎片里，从幽爪的眼神里。

幽爪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直靠在身边的那柄布满裂痕的战刀，轻轻抬起，让蔡政烨能看得更清楚。刀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气息。

一切尽在不言中。

蔡政烨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那股新生的意志之火微微跃动，将翻涌的悲痛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我昏迷了多久？现在什么情况？”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属于工程师的那种分析问题的本能开始占据主导。

幽爪尚未回答，医疗舱的门滑开，林薇和白素快步走了进来。林薇手中拿着数据板，眼神锐利而专注；白素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看到蔡政烨苏醒，眼中明显闪过一丝 relieved 的神色，她身后跟着神色疲惫但眼神关切的卡西。

“你昏迷了接近二十个小时，”林薇直接切入正题，将数据板投射出全息影像，“长话短说，我们目前最大的危机，来自昆仑。”

影像展开，显示出昆仑山脉的三维结构图，三个猩红的光点标记出【规制塔】的位置，而在其核心，一个不断扭曲、散发出不祥波动的区域被重点标注——【静滞核心】。

“昆仑‘第七哨站’清除协议已启动，倒计时约70小时31分钟。生效范围，半径五百公里，效果……彻底死寂。”林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重量，“ImAc的顾风行派系，想利用这次协议释放的能量，为他们那个‘方舟’点火。而‘影子帝国’的湮灭导师，目标是夺取【静滞核心】。”

“洪门的苏瑾提供了关键支援和情报，”幽爪补充道，“一艘‘烛龙’级潜行突击舰已在昆仑外围就位。但我们真正的难题在于那里——”他指向那个扭曲的核心区，“【静滞核心】被‘时序扭曲场’保护，常规手段，包括我们目前最强的攻击，都无法突破。”

白素接话，声音轻柔却带着凝重：“星旅者留下的数据表明，‘钥匙’可能与规则层面的扰动有关。政烨，你体内现在这种……危险的平衡状态，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撕开那个力场的希望。”

蔡政烨沉默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信息整合、分析。牺牲、危机、各方势力、终极目标……以及，破局的方法。

“所以，方案。”蔡政烨看向幽爪和林薇，目光锐利，“你们应该已经有预案了。”

林薇与幽爪对视一眼，最后由幽爪开口，声音低沉：“两个方案，都需要你作为核心。”

“方案一，利用你自身的力量。在你苏醒前，白素和林薇基于星旅者的‘桥梁计划’进行了优化。由白素辅助，建立深度精神连接，在你接近时序扭曲场时，引导你体内三股力量形成的‘规则特异点’主动冲击力场，制造局部涟漪甚至裂隙。优点：相对可控，风险主要集中在你自己身上，一旦失控，你首当其冲。缺点：成功率未知，对你的负荷极大，可能彻底打破你体内的平衡，后果……难以预料。”

蔡政烨面无表情，手指无意识地在医疗舱的床沿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方案二呢？”他问。

幽爪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甚至带着一丝寒意：“方案二，引爆【深渊之锚】。”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根据星旅者信息，深渊之锚是规则级的‘异物’，”林薇接上解释，语气带着科学家的冷酷，“将其在靠近静滞核心的位置引爆，理论上可以引发一次局部的‘规则海啸’，足以冲垮时序扭曲场。优点：暴力，直接，成功率理论上更高。缺点：完全不可控。规则海啸的波及范围无法预测，可能连同静滞核心、规制塔乃至整个昆仑山脉一起卷入无法想象的灾难，甚至可能加速深渊的降临。我们所有人，包括外围的洪门力量，都可能陪葬。”

两个方案，两条路。

一条是走在刀尖上，将自身化作可能熄灭的烛火，去点燃那微弱的希望。

另一条是引爆火山，用同归于尽的巨大风险，去赌那一线生机。

蔡政烨缓缓坐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脆弱而强大的平衡。星辉、深渊、意志之火……它们彼此制衡，又仿佛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用自身去冲击时序力场，就像用一颗结构不稳定的炸弹去拆弹，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就是自我毁灭。而引爆深渊之锚……那将是拉着所有人，甚至更大范围的无辜者一起赌博。

他闭上眼，脑海中快速闪过概率计算、风险模型、可控性分析……但这些冷冰冰的数据，最终都被老藤最后那决然的眼神，同伴们凝重而信任的目光所覆盖。

这不是在实验室里做模拟。

这是现实，残酷而紧迫的现实。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蔡政烨重新睁开眼，目光已经变得沉静而坚定。

“我们选方案一。”他清晰地说道。

幽爪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白素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更甚。林薇则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理由？”幽爪问，这既是确认，也是让蔡政烨理顺思路。

“方案二的不可控因子太多，熵增趋势指向彻底崩坏，不符合‘最优解’逻辑。”蔡政烨的语气如同在做一个项目报告，“牺牲如果不可避免，应控制在最小范围。由我作为唯一的‘风险承载点’，在理论上符合效率原则。而且……”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那缕坚韧的意志之火。

“……老藤把最后的力量给了我，不是让我用来拉着所有人一起赌命的。是用来‘开辟’生路的。”

他看向幽爪背负的战刀，目光坚定。

“所以，我们来制定具体行动计划吧。如何潜入昆仑，如何分头破坏三座规制塔，以及……”他看向白素，“如何搭建这座‘桥梁’，让我去撕开那条裂缝。”

终局之战的蓝图，在这一刻，于苏醒的抉择中，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