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拳工程师 第158章 活着的雨林

运输机的轰鸣声在玛瑙斯郊外一处小型私人机场戛然而止。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泥土腐殖质、浓郁植物香气和河水腥味的湿热空气瞬间涌入，像一块厚重的毯子裹住了所有人。蔡政烨深吸一口气，肺部竟有些不适，这里的“气”太杂，太“野”，与他熟悉的城市气脉或海洋的辽阔截然不同。

林薇紧随其后，她换上了一套实用的户外装束，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她正飞速适应着环境。她低声道：“这里的电磁环境很混乱，卫星信号时断时续。ImAc提供的通讯器果然‘适时’出现了故障。”

蔡政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简陋的停机坪。不远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穿着褪色衬衫的中年男人靠在一辆满是泥点的越野车旁，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眼神锐利，像一只习惯了雨林生活的老豹，与陈伯谦描述的形象吻合——老藤。

“蔡先生，林小姐？”老藤迎上来，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伸出了布满老茧的手，“叫我老藤就行。车和船都准备好了，但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上游的第一个据点。”

没有客套，直奔主题，这正是蔡政烨此刻需要的。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麻烦你了，藤叔。”

老藤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上车。“亚马逊不兴客气，活下去才是硬道理。”他发动汽车，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驶离机场，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绿色帷幕。

车上，老藤一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躲避坑洼，一边介绍情况：“你们要找的地方，根据ImAc给的坐标和洪门古老地图的比对，在‘泪河’支流的最深处。那里……不太平。”他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蔡政烨一眼，“原住民部落把它叫做‘沉睡之神的梦境’，进去的人，很多会迷失，不是方向上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精神影响？”林薇立刻捕捉到关键。

“比那更糟。”老藤语气沉重，“有人说会看到死去的亲人，有人会听到无法抗拒的呼唤，还有人……会直接发疯，攻击同伴，或者无声无息地消失。所以，我给你们找的向导，是唯一一个多次深入那片区域还能活着回来的人。”

越野车在颠簸中抵达河边码头。一艘加装了防撞护板和顶棚的老旧摩托艇停靠在岸边。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船边，检查着引擎。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皮肤是更深的古铜色，穿着短裤和背心，眼神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种近乎野性的警觉。

“他叫卡西。”老藤介绍道，“别看他年纪小，他是在这片雨林里长大的，他的部落……曾经就住在‘泪河’附近。”

卡西抬起头，目光扫过蔡政烨和林薇，没有好奇，没有畏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葡萄牙语简短地说：“河水在‘说话’，它不喜欢陌生人。抓紧时间。”

摩托艇逆流而上，引擎声撕破了雨林的寂静。两岸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木，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各种奇异的花朵在阴暗处绽放着妖艳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生命极度繁盛所带来的压迫感。

蔡政烨尝试运转体内微弱的星辉，并悄然开启了“星辉视界”。刹那间，眼前的景象令他心神剧震。在正常的视觉层面，这里是生机勃勃的绿色世界，但在星辉视界中，整片雨林被无数股庞大、混乱、交织的能量流笼罩着！植物的生命能量（青色）、水域的灵性（蓝色）、大地深处的沉厚之力（黄色），以及……一些隐匿在暗处、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猩红色光点，如同潜伏的毒蛇。更远处，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一股庞大、温和却又带着不容侵犯威严的乳白色能量若隐若现，那应该就是苏瑾提到的“生命规则”结界。

但就在那片乳白色能量的边缘，几缕极其细微、如同黑色粘稠蛛丝般的能量正在试图侵蚀、渗透——深渊死气！虽然很微弱，但它们确实存在，并且与雨林中那些猩红色的恶意能量有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呼应。

“看到了什么？”林薇注意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细汗。

“这片雨林是‘活’的，而且……它病了。”蔡政烨关闭星辉视界，喘了口气，将所见简略告知，“目标方向有强大的生命能量结界，但边缘已经被深渊力量渗透。另外，这片林子里的‘原住民’，可不都友好。”

林薇神色凝重，迅速将信息记录在防水平板电脑上。

就在这时，摩托艇猛地减速。卡西示意大家噤声，指向左侧的河岸。只见在一片浑浊的浅水区，几具动物的骸骨散落着，上面覆盖着浓密的白色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吸收。

“死亡……也是这里的一部分。”卡西的声音很低，“但这里的死亡，太快了。不正常。”

蔡政烨瞳孔一缩，他在那些菌丝上，感受到了与侵蚀白素本源同源的、 albeit极其稀薄的深渊死气！影魇或者深渊的触角，果然已经伸到了这里，它们似乎在利用雨林本身的生态循环来扩散污染。

“我们被盯上了。”卡西突然又说，他耳朵微动，像只警惕的鹿，“水里有东西，很多。”

话音刚落，原本相对平静的河面开始泛起不自然的涟漪。紧接着，一条条体长近一米、长着狰狞口器、满嘴利齿的怪鱼跃出水面，疯狂地撞击着摩托艇的防撞护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咚”声。

“是变异的水虎鱼（食人鱼）！”老藤脸色一变，抄起放在船边的砍刀，“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攻击这么大的船！”

蔡政烨凝神看去，在那些疯狂的水虎鱼猩红的眼睛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与那些菌丝同源的黑色能量丝线。是深渊死气放大了它们的攻击性和狂暴！

“不能纠缠！加速冲过去！”林薇喊道，同时从装备包里取出非致命性的声波驱赶器对准水面，但效果甚微。

卡西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加速，反而将引擎熄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走到船头，俯下身，用手轻轻拍击水面，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而奇异的音节，不像语言，更像是一种与自然沟通的韵律。

奇迹发生了。那些疯狂攻击的水虎鱼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眼中的猩红似乎也褪去了一些。它们围绕着船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卡西抬起头，额头上布满细汗：“我告诉它们，我们不是食物，只是过客。但……这种沟通越来越难了，‘疯狂’在蔓延。”

这一幕让蔡政烨对这位年轻向导刮目相看。这是一种近乎萨满的自然亲和之力，与他的玄门手段、星辉之力截然不同，却在这片原始之地显得格外有效。

危机暂时解除，但气氛更加沉重。每个人都明白，刚才的袭击只是开胃小菜。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了第一个预设的营地——一个建立在巨大树杈上的简陋木屋。众人迅速整理装备，布置警戒。

深夜，雨林的喧嚣达到了顶点。各种虫鸣、兽吼、鸟叫交织成一首原始的交响曲。蔡政烨负责守夜，他靠坐在木屋门口，一边调息恢复星辉，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

突然，他怀里的星辰芥子环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温热感。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营地外围林薇布置的几处红外感应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失效了——不是被破坏，而是信号被某种力量彻底屏蔽。

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无声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弥漫而来。这气息他并不陌生，与之前在“海之眼”和追踪王小宝时感知到的如出一辙——影魇！

他们到底还是来了，而且选在了他们深入雨林、最为疲惫的深夜。

蔡政烨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醒了身旁的林薇和老藤，对同样瞬间惊醒、眼神锐利的卡西打了个手势。

星辉在指尖悄然凝聚，他低声道：“准备战斗。‘客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树木间流动，无声无息，带着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