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拳工程师 第23章 煞气缠魂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嘶吼与骚动彻底被原始林海的深沉呼吸所吞没，直到肺腑如同被撕裂、双腿沉重如同深陷泥沼，蔡政烨终于力竭，带着阿月一同摔入一处被虬结树根与厚重苔藓包裹的天然浅坑。

“嗬……嗬嗬……”他瘫倒在冰冷潮湿、散发着腐殖质气息的落叶层上，每一次喘息都扯动着五脏六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周身那暗红色的煞气并未因脱离战斗而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触手，在他体表缓缓蠕动、缠绕，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青黑纹路。右肩伤口彻底恶化，乌黑的血浆不断渗出，而那枚紧贴胸口的煞钱，更是冰火交织，悸动不休，仿佛一颗试图破胸而出的邪恶活卵。

体内的情况更为糟糕。蚀骨梭的阴寒、幽魂道人的霸道煞毒、以及煞钱反哺的狂暴能量，三者失去了外部压力的束缚，在他本就受损的经脉中如同脱缰的疯马，疯狂冲撞、相互吞噬！剧痛已不再是间歇的浪潮，而是持续不断的、刮骨剃髓般的极致折磨！视野被扭曲的光斑与翻滚的黑雾占据，耳中充斥着亡魂的哀嚎与蛊惑的低语，试图将他残存的理智拖入无尽的疯狂深渊。

“蔡大哥！撑住！”阿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不顾自身狼狈，立刻扑上前想要查看。

她的指尖刚触及蔡政烨的手臂，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阴寒煞气猛然反噬，瞬间将她指尖冻得青紫，覆盖上一层薄冰！

“煞气侵魂？！”阿月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她看得分明，此时的煞毒已不再满足于侵蚀**，更开始污染他的神识本源！若再不遏制，即便肉身能侥幸存活，他的自我意识也将被煞气中蕴含的无数负面情绪与混乱意念彻底同化、湮灭，沦为只知杀戮与毁灭的煞傀！

她不敢再直接接触，强自镇定，迅速解下药篓，取出那几株冒着巨大风险采得的净心兰。兰叶狭长，流淌着静谧的蓝色幽光，那清苦冷冽的气息在此刻污浊的煞气环境中，宛如绝望中透出的一线天光。

阿月将净心兰迅速塞入口中咀嚼，极致的苦涩让她五官几乎皱在一起，但她毫不犹豫地将嚼碎的、混合着清凉药汁的草糜，小心翼翼地用宽大树叶托着，隔空敷在蔡政烨右肩狰狞的伤口，以及他眉心、膻中、丹田等几处关乎神魂与气机的要穴之上。

“滋——啦！”

药力与煞气接触的刹那，竟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淬入冰水般的剧烈反应声！蔡政烨身躯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嘶嚎，周身的暗红煞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狂暴地翻腾涌动，试图将这股清凉纯净的力量驱逐、吞噬！

“忍住！药力正在拔除附着最深的秽煞，护住你的心脉灵台！”阿月急声喝道，同时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快速结出数个古朴繁复、蕴含着安宁意味的法印，口中吟诵起云苗寨传承的、能够涤荡神魂、抚平心魔的古老咒言。

随着药力渗透与咒文的力量如同清泉般流淌，蔡政烨体表狂暴的煞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束缚、安抚，翻涌的势头稍稍减缓。他眼中那疯狂的血色也褪去些许，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然而，意识的短暂回归，却让经脉中被煞气撕裂、腐蚀的痛苦变得无比清晰、刻骨铭心。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重逾千斤的眼皮，看向眼前因担忧和疲惫而眼圈泛红的阿月，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又……连累……你了……”

阿月用力摇头，眼神坚毅如石：“不必言此。净心兰仅能压制并净化表层流窜的煞气，你体内根源，尤其是那铜钱引发的异变……我无能为力。”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不断透出邪异红芒的位置，忧色更深，“它已与你气血交融，魂念相连。此刻，它既是吊住你性命的诡异生机，亦是时刻将你拖向深渊的恶毒诅咒。”

蔡政烨感受着体内那依旧肆虐、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撕裂粉碎的痛苦，以及怀中那枚与他产生诡异共鸣、既带来力量又带来疯狂的铜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方才煞气爆发时，那执掌生死、毁灭一切的强大错觉与随之而来的意识沉沦、理性崩坏，让他至今心胆俱寒。力量固然诱人，但代价，是永恒的黑暗。

“必须……找到……根除之法……”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嗯。”阿月重重点头，压低声音，“我阿婆残留的札记中，曾隐晦提及，缅北极深之处，有一名为 ‘回龙潭’ 的禁忌之地。传说其潭底孕育着能净化世间一切污浊邪祟的 ‘净尘莲’ 。然那处凶险异常，是诸多古老禁忌传说的源头，便是坤沙与幽魂道人，亦不敢轻易踏足。”

回龙潭？净尘莲？

蔡政烨将这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刻入脑海。这或许是黑暗中，唯一可能的光明。

就在这时，阿月神色骤然一紧，侧耳倾听了片刻林中细微的声响，语气急促道：“有动静，可能是搜山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立刻转移！”

蔡政烨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连弯曲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煞毒对肉身机能的破坏，远超他的预估。

阿月看出他的无力，咬了咬下唇，毫不犹豫地蹲下身，用自己娇小的肩膀顶住他的腋下：“我扶你！”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蔡政烨大半的重量撑起。两人相互依偎，一步一挪，踉跄着向着林木更为幽暗、地势愈发崎岖难行的深处艰难移去。

每一步踏出，蔡政烨都能清晰地“听”到体内煞气在经脉中冲撞、腐蚀带来的碎裂声，以及怀中那枚煞钱如同活物吮吸般，不断从他精血中汲取力量、同时又反馈回更多阴寒与疯狂的诡异循环。他的意识在短暂的清明与漫长的混沌之间剧烈摇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煞气爆发时那血腥屠戮的快感，以及对更精纯、更庞大煞气的……深入骨髓的渴望。

他猛地甩动如同灌铅般沉重的头颅，试图驱散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危险诱惑，深知这是煞气侵魂愈深的征兆。

逆风跋涉，步步荆棘。外有强敌环伺搜捕，内有煞毒蚀体缠魂。前路晦暗未卜，那传说中的“回龙潭”与“净尘莲”，究竟是救赎的彼岸，还是另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他看着身旁咬牙支撑、额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颊的阿月，一股混杂着感激、愧疚与决绝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不能再拖累她了。

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掌控自身的力量。哪怕，这意味着要向怀中那枚诡异的煞钱，再次叩响那扇通往毁灭的……危险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