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寒府邸见风骨
翌日,天朗气清。朱明备下几份不算奢华却极为雅致用心的礼物——一方上好的徽墨,一套狼毫湖笔,几卷失传已久的孤本典籍抄录卷,以及一些适合女子用的苏绣料子和滋补药材。他换上一身素雅的文士常服,带着同样精心打扮过的丫丫、张宁、赵雨,乘车前往蔡邕府邸。
蔡府位于洛阳城南,并非显赫之地。朱漆剥落的门楣,门前石狮亦显陈旧,唯有门额上那块写着“蔡府”二字的匾额,笔力遒劲,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风骨。通报之后,一个老仆引着四人入内。
府内庭院深深,却并无多少奢华装饰,唯有松柏苍翠,修竹婆娑,打扫得极为干净。廊下挂着几个鸟笼,里面养着几只羽毛寻常却叫声清脆的雀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清香和草药味,显得清幽而宁静,与洛阳城中许多权贵府邸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清寒与书卷气。
“哈哈,朱校尉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从正堂传来。只见一位年约五旬、须发微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睿智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袍,笑着迎了出来。正是当世大儒、左中郎将蔡邕蔡伯喈。他虽官职不低,但显然心思并不在钻营之上,府邸气象更近乎纯粹的学者。
“蔡先生折煞晚辈了!”朱明连忙上前几步,深深一揖,态度恭敬,“先生学究天人,名满四海,乃是文坛泰斗。晚辈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更何况三位舍妹蒙先生不弃,悉心教导,明感激不尽,早该登门拜谢!”
蔡邕笑着虚扶一下,目光扫过朱明身后乖巧行礼的丫丫、张宁和赵雨,眼中流露出长辈的慈爱:“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丫丫聪慧,宁儿沉静,小雨英气,都是好孩子。老夫教导她们,也是乐趣所在。朱校尉少年英雄,为国除贪,涤荡乾坤,才是真正令人敬佩!快,里面请!”
二、清茶论道隐忧现
众人分宾主落座,老仆奉上清茶。茶具是普通的青瓷,茶叶也非名品,但冲泡得法,满室清香。蔡邕不喜寒暄虚礼,与朱明很快便从三位女子的学业,聊到了经史子集,又谈及当下时政。
朱明虽非专攻经学,但前世记忆和今生历练,让他视野开阔,见解往往独到犀利,偶有发问,皆切中要害。更难得的是,他言语之间对蔡邕的学问人品推崇备至,并非刻意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引经据典皆能恰到好处,显是做足了功课。
蔡邕起初只是以长辈身份接待,渐渐听得入神,眼中异彩连连。他没想到这位以“缉贪校尉”之名震动朝野、手段狠辣的少年权贵,竟有如此学识谈吐,且对自己这般清流老朽如此礼敬,心中顿生好感,谈兴愈浓。
“…朱校尉此番雷霆手段,虽惹非议,然铲除巨蠹,充盈国库,更令陛下幡然醒悟,颁下罪己诏,暂停捐纳,实乃利国利民之大功!老夫虽蜗居书斋,亦闻市井百姓拍手称快!真可谓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蔡邕抚须感叹,语气真诚。
“先生过誉了。”朱明谦逊道,“明不过是恰逢其会,仗陛下信重,行分内之事罢了。若非天下尚有如先生这般秉持公心、心怀黎庶的正直之士在,明纵有手段,亦难成事。说到底,根除弊政,非一人一时之功,需上下同心,正本清源。”
蔡邕闻言,深以为然,看向朱明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欣赏。两人越聊越投机,从朝政聊到文学,又从文学聊到音乐(蔡邕精通音律),气氛十分融洽。
丫丫、张宁、赵雨在一旁安静听着,偶尔蔡邕问起学业,方能插上几句,眼中皆是对兄长能与当世大儒如此平等论道的崇拜。
聊至酣处,朱明话锋微微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先生有一爱女,名琰,才貌双全,有‘扫眉才子’之称,更精音律,深得先生真传,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提到女儿,蔡邕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轻轻叹了口气:“唉,小女琰儿,确已许了人家。乃是河东卫氏之子,仲道。”
朱明故作惊讶:“河东卫氏?可是世代清贵的那个卫家?卫仲道…晚辈似乎听闻,此子…体弱多病?”
蔡邕的脸色更加黯淡,沉默片刻,才无奈道:“校尉消息灵通…确是如此。仲道那孩子,自幼便是个药罐子,听闻近来…更是每况愈下。此事…此事实乃老夫心中一痛。”
他语气沉重,带着深深的无力和愧疚:“不瞒校尉,这门亲事,乃是老夫与那卫暠(卫仲道之父)年少时交好,一时戏言定下的娃娃亲。如今卫暠早已故去,两家皆是书香门第,极重信义脸面。虽明知仲道非良配,恐…恐误了琰儿终身,然…然悔婚之言,叫老夫如何说得出口?岂非让天下人耻笑我蔡家无信,嫌贫爱富,更是对亡友不义…”
蔡邕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位向来从容淡泊的大儒,此刻脸上写满了挣扎与痛苦:“琰儿那孩子…自小随我流离失所,吃尽了苦头,老夫亏欠她良多…眼看她…要跳入火坑,老夫这心里…如同刀绞一般!可…可这名声所累…唉!”他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腿上,满是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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