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陵神墟 第85章 雷娜的感应

刑泽关于“守护者血脉风险”的话语，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雷娜心中一直试图压抑的迷雾。她原本只是困惑于自己感应到的异常，此刻却仿佛被直接推到了某个命运的交叉口，而那路标上赫然写着“混沌”与“侵蚀”。

她蜷缩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嫩肉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跳跃，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骤然涌起的寒意。她抬起头，目光掠过沈云澜那凝重而带着探究的眼神，最终迎向刑泽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

“我……”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在迷宫深处，尤其是靠近哈迪斯祭殿的时候……我能听到一种声音。”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描述那不可名状的感受，“不是通过耳朵，更像是……直接回响在意识里。一种低语，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古老、痛苦，还有……一种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渴望。”

沈云澜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想起了雷娜在对抗阴影生物和净化低语影响时的异常表现，想起了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光明祭司身份不符的恍惚。原来那并非单纯的魔力消耗过度。

“它呼唤你？”刑泽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雷娜。

雷娜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神情充满了挣扎：“不完全是呼唤……更像是一种……共鸣。当我施展光明魔法时，那低语会变得清晰，它似乎……在汲取，或者说，在与我体内的光明原力产生某种奇异的交织。”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过，仿佛在描绘那种难以捕捉的感觉，“光明的力量变得不再纯粹，仿佛被染上了一层……幽暗的色泽，变得更加具有……侵蚀性？不，是包容性？我说不清楚……”

她的描述混乱而矛盾，显然那感觉本身就超越了寻常的魔法体验。沈云澜心中一动，他想起了星陨石板上关于十二神迹的记载，每个神迹都蕴含着独特而强大的原力，有些甚至相互冲突。哈迪斯作为冥府与战争之神，其神迹中蕴含的力量，恐怕本身就偏向黑暗与死亡。雷娜作为光明祭司，其纯净的光明体质，在这种极端对立的环境下，产生异常感应似乎也说得通？

但刑泽接下来的话，却让这看似合理的推测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秩序与混沌……这些对立的概念，在法则的源头，或许并非截然分明。”刑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雷娜，看到了她体内那正在发生的、微妙而危险的平衡，“女神殿的教义，倾向于将光明定义为绝对的正向，黑暗定义为绝对的邪恶。但世界的本质，可能远比这复杂。”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是否要说出接下来的话：“你的感应，雷娜祭司，可能并非偶然。能够同时引动并尝试平衡光暗原力的人，万中无一。这或许意味着，你拥有着某种……特殊的体质，或者潜质。这种潜质，让你能够感知到被封印的‘混沌吞噬者’那试图侵蚀现实、混淆规则的‘意志’的低语，也让你体内的光明原力，在对抗这种侵蚀时，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异变。”

“特殊的……潜质？”雷娜喃喃重复着，脸色更加苍白。她想起导师偶尔看向她时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想起神殿古籍中某些关于“光暗同体”、“神之双子”的禁忌记载，那些她曾经以为只是神话传说的话语，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头。

“你是说……我可能……”她不敢说出那个猜测，那是对她信仰的彻底颠覆。

“我无法断定。”刑泽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客观得近乎残酷，“裁决之刃的传承中，没有关于你这种情况的具体记载。但这绝非寻常。你需要警惕，雷娜祭司。那低语是诱惑，也是陷阱。试图掌控这种危险平衡的人，最终往往被其所吞噬。历史上，不乏试图利用混沌力量来达成目的者，无论是为了知识、力量还是所谓的‘更高理想’，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

他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雷娜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惊醒。她回想起在祭殿中，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被那低语中蕴含的、仿佛能洞悉万物根源的古老知识所吸引……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诱惑。

沈云澜看着雷娜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不忍，开口道：“未必全是坏事。如果这种感应能够提前预警封印的松动，或者帮助我们理解神迹中潜藏的危险，或许也能成为一股力量。”

刑泽看了沈云澜一眼，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赞同，只是淡淡道：“力量与危险，从来一体两面。如何抉择，在于她自己。”他将选择的权杖，交还到了雷娜手中。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林间的风似乎也停止了吹拂，只有阳光无声地移动着光斑。

雷娜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左手握着代表光明信仰的圣徽，右手却仿佛还残留着引动那奇异平衡时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触感。光与暗在她体内交织，低语在灵魂深处回响。她一直坚信的道路，似乎出现了岔路口，一条通往她熟悉的、纯粹的光明，另一条则隐没在未知的、光暗交织的迷雾之中。

该如何选择？是彻底排斥那令人不安的感应，回归女神殿的庇护？还是……尝试去理解，去掌控这份突如其来的、危险而强大的潜质？

她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她未来的道路，甚至可能影响到沈云澜和刑泽那关乎世界存亡的使命。而她，一个原本只是寻找失落圣物的普通祭司，已然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跨越千年的宏大叙事之中，成为了一个关键的、却充满不确定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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