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攥着从传承村带的忆旧砂,砂粒在掌心硌得慌,像那些慢慢捡回来的零碎记忆,扎手却踏实。赵虎正帮酒老根把空酒坛码整齐,边码边嘟囔:“传承村那忘性,可算好点了。你说人咋就那么不当事儿?祖宗的手艺,自家的根,说忘就忘了,心也太大了。”墨宝驴被拴在板车后杠上,正伸着脖子啃车斗里的谷糠,啃得满嘴白花花的,有人从旁边过,它抬起头“昂昂”叫两声,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吃的,透着股子“我知道点啥”的得意——其实它就知道吃,却总觉得自己啥都懂,比遗忘强点,至少还有“装懂”的劲头,却比专精差远了,啥都只知皮毛。宋悦薇的全息屏悬在一座石塔上,屏幕里裹着一团花花绿绿、乱糟糟的雾气,像被揉皱的报纸,看着啥都有,其实啥都不精,每一缕雾丝都像半拉子学问,知道点皮毛就敢到处显摆,别人说“这木头得这么刨”,他插一嘴“不对,得那么刨”,其实他连刨子都没拿稳过;别人说“这曲子得这么谱”,他凑过来说“不对,得那么谱”,其实他连音符都认不全,半点让人信服的真本事都没有,透着股子“啥都懂点,啥都不精”的半吊子劲儿,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大茶馆,人人都当“先生”,却没一个能讲透道理,别人干着活他在旁边指手画脚,说“你这不对,得那样”,别人问“那你示范一个”,他支支吾吾说“我这是理论指导,实践不行”,风一吹他说“这风不对,得往东吹才好”,雨一淋他说“这雨不对,得下大点才解渴”,瞎指挥来瞎指挥去,最后说“反正我比你懂”,其实他不是真懂,是“觉得自己懂”,脑子里装的全是些碎片化的知识,没一样能串起来,跟百科全书撕成碎片再乱粘起来似的,看着唬人,其实狗屁不通。
“下一站专精村,”宋悦薇敲了敲屏幕,想把那些乱糟糟的雾气捋顺点,“这雾叫‘半吊子雾’,比遗忘雾更让人上火——它不遗忘,也不浮躁,就往人脑子里塞‘半截子知识’:以前能把一门手艺练到炉火纯青,现在学三天木匠就敢说自己是大师,刨个板子歪歪扭扭还说‘这是艺术’;以前能把一首曲子拉得动人心弦,现在学三天二胡就敢在街头卖艺,拉得跟锯木头似的还说‘这是创新’;明明该深耕的学问,偏觉得‘懂点就行’,把‘专精’搅成‘半吊子’,把‘深耕’熬成‘浅尝’,连自己吃饭的本事都练不精,却喜欢对别人的活儿指手画脚,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大舞台,人人都当评委,却没一个能上台,别人干得好他说‘也就那样’,别人干得差他说‘你看我就说不行吧’,风一吹他点评‘这风力度不够’,雨一淋他点评‘这雨湿度不对’,点评来点评去,最后说‘反正我比你们懂’,其实他不是真比别人懂,是‘脸皮比别人厚’,学啥都只学个皮毛,却敢装行家,跟天桥上耍嘴皮子的似的,光说不练。”
苏清颜正往石臼里捣“专精膏”,膏里混着些深褐色的碎块,是她收集的“深耕记忆”:老木匠说“这榫卯得严丝合缝,差一毫米都不行”的较真;老琴师说“这琴弦得调七七四十九遍,才能弹出正音”的执着;老学者说“这字得查十本字典,才能确定读音”的严谨;孩子们说“我得把这道题做十遍,才能真学会”的踏实……“专精村以前是真‘专精’,”她用石杵使劲捣着,“村里靠做精密仪器出名,以前做个罗盘,指针的误差不能超过一根头发丝,老辈人说‘术业有专攻,一招鲜吃遍天,啥都学啥都不精,不如守着一样学透’,谁家要是学东西浅尝辄止,会被人笑话‘半吊子,撑不起门面’,连自家的招牌都挂不住。”
“满脑子半吊子学问的人,比没学问还招人嫌。”刘子洋摸了摸腰上的青铜徽章,徽章在接触到那半吊子雾时,表面蒙了层薄薄的油膜,像沾了层没擦干净的酱油,看着啥都有,其实啥都留不住,透着股子“不实在”的虚浮,“熵组织这是想把人变成‘万精油’,啥都能抹一点,却啥都不顶用,看着热闹,实则没用。”
这次搭的是个送工具的马车,车主姓鲁,是专精村的老铁匠,打了一辈子铁,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学精,他的工具卖不出去,就赶着马车四处转悠,说“万一有真想学手艺的呢”。鲁铁匠的马车慢悠悠的,车板上铺着铁皮,放着些锃亮的刨子、凿子、锤子,看着就透着股子“真家伙”的扎实,车辕上挂着个铁环,走起来“叮当”响,像专精村人以前打铁的节奏。
“这村子以前的手艺人,那叫一个绝,”鲁铁匠一边甩着鞭子一边说,“我爷爷打镰刀,能做到‘割草不沾泥,割肉不沾血’,一把镰刀能用十年,现在……”他往车窗外指了指,“前儿我来送工具,见着村里最有名的木匠张大爷,拿着凿子在木料上乱戳,说‘这榫卯太简单,我闭着眼都能凿’,结果凿歪了,把木料毁了,他还说‘这木料不行,不怪我’,我跟他说‘张大爷,您以前凿的榫卯,不用钉子都能扛住一百斤’,他说‘那是以前傻,费那劲干啥,差不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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