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织锦镇”的石桥时,桥栏上的雕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那些本该栩栩如生的“缠枝莲”纹样,花瓣变得歪歪扭扭,莲心被涂成了黑色,藤蔓像毒蛇一样扭曲。桥头那块“锦绣中华”的石碑,“锦”字的金旁变成了“钅”加“帛”,“绣”字的纟旁被改成了“又”,“中”字中间的竖画弯成了折线,“华”字的草字头被挖空——整个石碑透着一股诡异的丑陋,像一幅被孩童胡乱涂抹的画。
“检测到异常审美信号扭曲。”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在石桥的雕花上闪烁,投影出的审美感知图谱像被墨汁污染的丝绸,“镇内‘审美敏感度’暴跌至2%,‘对美追求度’下降99.9%。简单说,这里的人们对色彩、纹样、和谐的感知正在扭曲,把丑陋当美丽,把粗糙当精致,就像……色盲的人看彩虹,把绚烂当成灰暗,把和谐当成杂乱。”
她调出一组令人痛心的数据:“过去72小时,发生927起‘审美扭曲事件’:织造云锦六十年的老织匠锦伯,突然把自己的织锦工具扔进了臭水沟,说‘织这些花花绿绿的没用,麻袋布都比这结实’,还把祖传的《织锦图谱》烧了,说‘浪费纸的破烂’;研究纹样设计的画师,把自己的设计稿当垃圾卖了,说‘画这些弯弯曲曲的没用,直线条最省事’;甚至织锦镇的镇镇之宝——宋代织造的‘凤穿牡丹’锦(采用‘通经断纬’工艺,色彩多达七十二种,牡丹的花瓣随光线呈现不同层次),锦面正以每小时37处的速度褪色,纹样以每小时38处的速度模糊,有人把它撕下来当抹布,说‘吸水还不错’。”
赵虎穿着镇内织工的蓝色布衣,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审美检测仪,对着一个织锦摊位检测。摊主正用劣质染料和粗麻线织出一块色彩刺眼、纹样杂乱的“布”,却吆喝着“最新潮的艺术锦,懂行的快来买”,几个顾客看得直皱眉,嘴上却喊“真漂亮”。检测仪屏幕上的绿色“和谐度曲线”变成了杂乱的尖刺,发出尖锐的警报:“布料的‘色彩冲突度’高达89%,‘纹样混乱度’超过90%——他们的审美被扭曲了,把刺眼当鲜艳,把杂乱当繁复。”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劣质染料,放在显微镜下:“这是‘浊美雾’的固态颗粒,和‘断艺雾’‘蔑敬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针对‘审美中枢’和‘艺术感知’。它能干扰大脑的视觉皮层和前额叶,让人对色彩的和谐、线条的流畅、纹样的精美产生排斥,把丑陋当独特,把粗糙当个性——而且这种干扰有‘艺术层级性’,越是精美的艺术品,越容易被厌恶;越是高雅的审美,越容易被颠覆。”
苏清颜在镇尾的“忆锦堂”里,围着一台老织机忙碌。织机上缠绕的不是普通丝线,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织锦镇特有的“云锦丝”纺成的“忆锦线”。几个被审美扭曲困扰的老织工用忆锦线试着编织,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刚才……是不是瞎了眼?”一个老织工看着自己织出的丑陋纹样,“想当年,我为了调出一种‘雨过天青’的颜色,试验了三个月,怎么现在觉得这种颜色难看了……”
“这是‘审美记忆的抗浊性’。”苏清颜拉动织机的踏板,忆锦线在织锦上形成模糊的图案——阳光下,织工们专注地调整丝线,眼神里闪烁着对美的追求;绣架旁,师傅手把手教徒弟配色,讲解每种色彩的寓意;展示厅里,人们欣赏着精美的织锦,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情,“浊美雾能扭曲当下的审美,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审美本能’(比如第一次看到绝美织锦的震撼、成功调配色彩的喜悦、对和谐纹样的天然喜爱)。这些记忆就像织锦的经线,就算纬线被打乱,经线也依然存在。”
刘子洋走进镇中心的“锦云阁”。这座三层楼阁曾陈列着镇内历代的织锦珍品,此刻却像个废品回收站:一楼的云锦被堆在地上当脚垫,二楼的刺绣被用来擦桌子,三楼的缂丝被孩子们剪成碎片当玩具,有个年轻人正用一把剪刀,把一幅精美的“百子图”锦剪得粉碎,笑着说“这破玩意儿看着就烦”。最让人心疼的是阁内的“配色石”,这组石头能呈现出自然界所有的色彩,是织锦配色的标准,此刻石头的色彩正在以每小时38种的速度消失,变成灰暗的石头,有人把它当普通石子扔进了池塘,说“占地方”。
“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锦云阁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琉璃灯,灯座上刻着的“锦绣河山”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琉璃表面变得浑浊,“灯座内部有一个‘浊美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浊美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审美扭曲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审美信号全面混乱,而且这种混乱具有‘累积性’——暴露在雾中时间越长,对美的感知就越难恢复,就像……被墨水污染的清水,污染越久,越难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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