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时,车窗外的石头终于有了变化。
不再是路边常见的花岗岩,而是透着点青灰色的页岩,层层叠叠的,像被人用斧头劈过的面包。风卷着沙砾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有点像小时候过年放的窜天猴,只是没那么热闹,透着股子荒凉。
导航在半小时前就彻底歇菜了,屏幕上只剩个孤零零的箭头,戳在一片标着“未命名区域”的灰扑扑里。他这辆二手吉普是从县城花八千块淘来的,底盘锈得能看见弹簧,此刻正吭哧吭哧地爬着坡,排气管喷出的黑烟跟天上的乌云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还有五公里。”刘子洋拍了拍仪表盘,像是在给这老伙计鼓劲。出发前那个瘸腿的加油站老板说,翻过前面那道梁,就能看见石头村,“进去了别乱说话,尤其别问后山的事。”
当时他没当回事,现在却有点犯嘀咕。这地方太偏了,偏得不像住人的地儿。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有,沿途连个路牌都没有,要不是那张手绘的地图——匿名快递寄来的,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终点标着个石头图案,旁边写着“熵”字——他才不会来这鬼地方。
地图是三天前收到的,跟上次那个装着半张货运单的包裹一样,没寄件人,邮戳是邻县的,模糊得看不清具体乡镇。但那个“熵”字他认得,跟熵组织标记的手写体一模一样,只是这笔迹更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又爬了大概十分钟,吉普突然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刘子洋踩了脚刹车,下去一看,是只死兔子,浑身焦黑,像是被雷劈过,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天。
“邪门。”他骂了句,把死兔子踢到路边。刚要回车里,眼角余光瞥见坡上有个黑影,一闪就没了。
不是兔子,也不是野狗,体型太大,像个人。
刘子洋摸了摸后腰的折叠刀,刀柄被汗浸得有点滑。他往坡上走了两步,沙砾没到脚踝,走一步退半步。坡上全是页岩,层层叠叠的缝隙里长着些枯黄的草,风一吹,像无数只手在招摇。
没人。
只有风声,呼呼的,有点像女人哭。
他皱了皱眉,回到车上。这地方的气场不对,太静了,静得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跟石头较劲。他追熵组织追了两年,去过比这更荒凉的地儿,但没哪个像石头村这样,还没进门就让人心里发毛。
又开了大概二十分钟,路突然平了。眼前出现一片洼地,几十间石头房子错落着趴在地上,墙是石头砌的,顶是石板盖的,连窗户框都是石头凿的,远远看去,像从地里长出来的,跟周围的山融成了一片。
村口有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的,像只垂死的手抓着天。树下坐着个老头,穿着件黑布褂子,手里拄着根石头拐杖,正眯着眼看他。
刘子洋把车停在槐树下,刚推开车门,一股土腥味就灌了进来,带着点硫磺的味,不太好闻。他掏出烟盒,递过去一根:“大爷,问下,这是石头村不?”
老头没接烟,也没睁眼,拐杖往地上一顿,“笃”的一声,像是敲在空心砖上。“外来的?”
“嗯,路过,想讨碗水喝。”刘子洋把烟塞回盒里,脸上堆着笑。他没说自己是来找东西的,这村子看着就排外。
“没水。”老头终于抬了抬眼皮,眼珠黄得像老琉璃,“村西头有口井,自己去打。”
刘子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村口往西果然有个石砌的井台,上面盖着块大石板,看着挺沉。“谢谢大爷。”
他刚要走,老头又说:“天黑前赶紧走,别在村里过夜。”
“为啥?”
老头没回答,重新闭上眼,拐杖在地上轻轻敲着,节奏有点怪,三短两长,跟摩斯密码似的。
刘子洋没再多问,拎着个空水壶往井台走。村里静悄悄的,家家门都关着,门缝里没一点光,也没炊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石板路被踩得溜光,缝隙里长着青苔,说明这村子年代不短,只是不知道人都去哪了。
井台比想象中干净,石板擦得发亮,边缘刻着些奇怪的花纹,像蛇,又像藤蔓。刘子洋搬开井盖,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带着刚才闻到的硫磺味。井不深,能看到水面,黑沉沉的,像块镜子,照出他的影子,有点变形。
他放下水桶,刚要打水,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个穿红布衫的小姑娘,也就七八岁,梳着两个羊角辫,正瞪着他看,手里攥着块石头。
“你是谁?”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跟这村子的气氛有点不搭。
“我是路过的,想打点水。”刘子洋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点。
小姑娘没说话,还是瞪着他,攥着石头的手更紧了。
“这水……能喝吗?”刘子洋指了指井里。
“不能!”小姑娘突然喊了一声,“里面有东西!”
“有啥东西?”
“妖怪!”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像是急了,“会吃人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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