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走进“信诺镇”的石拱门时,门轴发出一阵干涩的摩擦声。门楣上悬挂的“一诺千金”匾额,“一”字被涂成了“十”,“诺”字的言字旁变成了“讠”加“若”,“千”字多了一撇成了“升”,“金”字的两点被改成了叉——整个匾额透着一股诡异的戏谑,像个不守信用的人在咧嘴嘲笑。
镇内的景象更令人心寒。“立信堂”的老掌柜正把写好的契约撕得粉碎,嘴里骂着“签这些废纸干嘛,钱到手才是真的”,对面的买主拿着碎纸,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还是你精明,我也正想毁约呢”。两人握着手哈哈大笑,旁边的伙计把店里的招牌“童叟无欺”换成了“漫天要价”,动作麻利得像演练过百遍。
“检测到异常契约信号瓦解。”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在石拱门顶端闪烁,投影出的信任图谱像被剪刀剪碎的纸鹤,“镇内‘契约遵守度’暴跌至3%,‘人际信任指数’下降99.9%。简单说,这里的人们对承诺、契约、诚信的坚守正在崩塌,把背信当聪明,把违约当本事,就像……脱缰的野马,把缰绳当成束缚,把放纵当成自由。”
她调出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过去72小时,发生887起‘契约瓦解事件’:见证契约六十年的老保人诺伯,突然把自己的公证印章扔进了熔炉,说‘盖这些红圈圈没用,坑蒙拐骗来钱快’,还把祖传的《契约集》烧了,说‘骗人的鬼话’;教授童蒙“诚信故事”的先生,把自己的教本当柴烧了,说‘讲这些诚实守信的会吃亏,投机取巧最划算’;甚至信诺镇的镇镇之宝——明代商人共同立下的‘诚信碑’(碑上刻着‘言出必行,行之必果’,记载着百年未破的契约案例),碑上的文字正以每小时35处的速度淡化,碑体以每小时36处的速度风化,有人用炸药在碑上炸了个洞,说‘挡路’。”
赵虎穿着镇内镖师的棕色劲装,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契约检测仪,对着一个集市摊位检测。摊主正把掺了沙子的粮食卖给一个老农,老农付了钱才发现上当,回去理论,摊主却翻了脸,说“你自己不长眼,关我屁事”,旁边的围观者非但不指责摊主,反而起哄说“买的没有卖的精,活该”。检测仪屏幕上的蓝色“契约波动线”变成了杂乱的折线,发出尖锐的警报:“摊主的‘契约精神值’为负,‘欺诈行为频率’高达每小时17次——他们的诚信感知被扭曲了,把欺诈当本事,把守诺当傻子。”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摊位上的粮食,放在显微镜下:“这是‘失信雾’的固态颗粒,和‘愚味雾’‘颓丧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针对‘诚信中枢’和‘契约意识’。它能干扰大脑的前额叶皮层,让人对承诺的责任感彻底丧失,对违约的愧疚感完全消失——而且这种干扰有‘交易传导性’,一次欺诈行为会在四小时内让周围的三笔交易都出现违约,就像……一场迅速蔓延的诚信瘟疫。”
苏清颜在镇尾的“忆诺堂”里,围着一口老铜炉忙碌。炉里烧着的不是炭火,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信诺镇特有的“信石”粉末制成的“忆诺香”。袅袅香烟中,几个被契约瓦解困扰的老人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老保人看着自己烧毁的契约,“想当年,我爷爷为了一句承诺,赔光家产也不反悔,我怎么就……”
“这是‘诚信记忆的抗蚀性’。”苏清颜添了些信石粉末,香烟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集市上,买卖双方握手成交,不用契约也互相信任;祠堂里,族人立下誓言, generations遵守不渝;雨夜中,欠债人冒雨送还欠款,说“说好今天还就不能拖”,“忆诺香能唤醒深埋在记忆里的‘诚信本能’(比如第一次遵守承诺的自豪、被人信任的温暖、集体坚守约定的庄重)。这些记忆就像淬火的钢印,就算表面生锈,刻痕也不会消失。”
刘子洋走进镇中心的“契约楼”。这座三层楼阁曾存放着镇内百年间的重要契约,此刻却像个垃圾场:一楼的地契被老鼠啃得残缺不全,二楼的借贷合同被当成废纸,三楼的盟约文书被孩子们撕成碎片当玩具,有个年轻人踩着契约碎片跳舞,笑着说“这些破纸还挺软和”。最让人心疼的是楼内的“守诺钟”,这口钟每逢重要契约签订时敲响,钟声能见证诚信,钟体刻着“言必信,行必果”,此刻钟绳被人割断,钟体上的刻字被凿得模糊不清,有人把钟当成了垃圾桶,往里扔果皮。
“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契约楼顶层,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诚信”二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灯座内部有一个‘失信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失信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契约瓦解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诚信信号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72小时,诚信意识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虫蛀空的木头,再也撑不起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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