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正义 第264章 别想太多

奚梦瑶那句“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像一块沉重的寒冰，压在楚峰的心头。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包间里，窗外江风呜咽，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服务员进来询问是否需要点灯，被他挥手屏退。他需要这黑暗，来消化内心翻江倒海的苦涩和懊悔。

他知道，奚梦瑶的冷静，意味着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亲密，出现了严重的裂痕。这裂痕，源于林雪见的突然出现，更源于他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的失措和疏忽。他低估了流言蜚语的杀伤力，也高估了自己在复杂局面下的平衡能力。现在，他必须尽快处理好林雪见这边的问题，才能有资格、有机会去修复与奚梦瑶的关系。

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离开菜馆，开车返回县医院。林雪见还病着，他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但必须尽快和她谈清楚，明确界限，让她尽快离开。

回到医院病房，已是晚上八点多。护工已经离开，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雪见半靠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看到是楚峰，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你回来了？”她轻声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楚峰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感觉怎么样？烧退了吗？”

“退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没力气。”林雪见低声回答，目光在楚峰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愧疚，“你……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还有……你女朋友那边……”

楚峰心里一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岔开话题：“你先安心养病，别想太多。医生怎么说？还要住几天？”

“医生说……炎症消下去就可以出院了，大概还要两三天吧。”林雪见说着，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楚峰，“楚峰，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出现，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我当时真的是昏了头了，走投无路，才……”

楚峰摆摆手，打断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等你出院了，有什么打算？回省城吗？”

提到回省城，林雪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抗拒和痛苦的神色：“我不想回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妈……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想去哪里？”楚峰耐着性子问。

“我……我不知道……”林雪见的眼神迷茫而无助，“也许……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先躲一阵子……可是……”她忽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峰，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楚峰，我……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不合时宜，也很……很可笑。但是，经过这次生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我……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楚峰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她又要说出让他为难的话。

林雪见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视着楚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楚峰，我可能……是真的爱上你了。”

楚峰眉头紧锁，刚要开口，林雪见却抬手阻止了他，泪水无声地滑落：“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我……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差距，我的家庭，我的过去……可能都配不上你现在的纯粹和担当。但是，这份感情，是我真实的感觉，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在调查组的那段日子，虽然苦，虽然累，但那是我人生中最充实、最像自己的时候。和你一起工作，看你为了一个真相、一个公道，可以不顾一切、据理力争的样子，我……我真的很佩服，也很……心动。只是那时候，我被太多世俗的东西蒙蔽了眼睛，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份感情。现在，我失去了很多，但也看清了很多。我想要的，不是什么豪门阔太的生活，而是一个像你这样，有理想、有担当、能让我感到踏实和安心的人。”

她擦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说这些，不是想逼你做什么选择，也不是想破坏你和……和你女朋友的关系。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知道，我可能没有资格说爱，但这份感情，是真实的。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让你为难，等我病好了，我马上就走，绝不会再打扰你。”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林雪见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楚峰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林雪见的这番剖白，比上次在办公室里的情绪化倾诉，显得更加清醒，也更加沉重。他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真诚和痛苦，那份迟来的“爱意”，夹杂着对过往的追悔、对现实的绝望和对他的依赖，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林雪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这份信任和……感情。”他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双向的奔赴和合适的基础。我们……确实不合适。”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坚定地看着她：“我们的成长环境、生活经历、价值观念，都有很大的差异。这些差异，不是靠一时的冲动或者逃避就能弥合的。我承认，在调查组的时候，我们有过很好的合作，我也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才华。但那更多是工作上的默契和欣赏，与爱情是两回事。我现在的生活，我的追求，都在基层，在这里。而你，属于更广阔的世界。强行绑在一起，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柔和但不容置疑：“至于我爱的人，她理解我，支持我，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追求。我很珍惜她，也绝不会辜负她。所以，林雪见，我很抱歉，但我只能把你当作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可以信任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你在省城的朋友，或者帮你安排一个暂时的住处，让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但更多的，我无法给你，也给不了你。”

林雪见听着他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没有吵闹，只是默默地流泪，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我明白了……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诚。我知道……是我奢求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等我出院，我就走。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样子，楚峰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必须把界限划清楚。“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最重要。”他站起身，“我明天再来看你。”

离开病房，走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楚峰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他解决了林雪见这边的问题，但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真正的难题，是如何挽回奚梦瑶那颗受伤的心。而林雪见这份沉重而无奈的感情，也将成为他记忆中一段复杂难言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