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正义 第146章 夜色微醺

工作组正式解散的前一天晚上，楚峰做东，在离驻地不远的一家老字号菜馆订了个包间，算是给大家这段时间并肩作战的辛苦，画上一个温情的句号，也算是告别。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菜馆藏在一条热闹却不显嘈杂的老街里，青砖灰瓦，门口挂着红灯笼，透着股家常的烟火气。包间取名“松涛阁”，布置得雅致，一张大圆桌，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窗外依稀可见老街的梧桐树影。

楚峰和林雪见到得早些，帮着服务员一起安排座位，确认菜单。楚峰特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考虑到大家连日劳累，肠胃需要缓一缓，也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硬菜，算是犒劳。他还准备了几瓶不错的红酒和果汁饮料，让大家随意。

不一会儿，组员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脱下办案时严肃的制服，换上便装的同事们，仿佛都年轻活泼了几分。小王理了个新发型，显得精神抖擞；小李穿了条漂亮的裙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就连平时最不苟言笑的老刘，也穿了件颜色鲜亮的 polo 衫，看着随和了许多。几个月来高度紧张的氛围，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楚组破费了！”

“今天可得好好敬楚组和林姐一杯！”

“就是，这段时间可把我们熬坏了！”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座位没有刻意安排，大家随意落座，关系亲近的自然凑到了一起。楚峰和林雪见作为正副组长，被大家默契地让到了主位和主位旁边。

凉菜先上来了，精致的摆盘，诱人的色泽。楚峰端起酒杯，里面是浅浅的红酒，他站起身，环顾着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

“同志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今天这顿饭，没有上下级，只有一起扛过枪、打过仗的战友。这几个月，大家辛苦了！我楚峰，谢谢各位！”他顿了顿，目光真诚，“谢谢你们在压力下的坚持，谢谢你们在危险时的担当，谢谢你们每一个不眠夜的付出！这第一杯，我敬大家！敬我们共同完成的这份使命！也敬我们这份难得的战友情！”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气氛瞬间被点燃。

“敬楚组！”

“敬我们自己！”

“干杯！”

大家都激动地站起来，互相碰杯，无论是酒是饮料，都喝得豪气干云。林雪见坐在楚峰旁边，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真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随着大家将杯中的果汁饮尽。

热菜一道道上来，香气四溢。席间，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暂时抛开了案件的沉重，聊起了生活中的趣事，聊起了各自的家庭，聊起了未来的打算。几个年轻组员开始起哄，让楚峰讲讲他的“英雄事迹”，楚峰连连摆手，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小王和小李被大家调侃是不是在办案过程中看对了眼，两人闹了个大红脸，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里暖意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醺的惬意和放松。楚峰话不多，大多时候微笑着听大家说，偶尔插几句，风趣幽默，引得阵阵笑声。他细心地把转盘转到每个同事面前，提醒大家吃菜，给不能喝酒的同事倒上热茶。这种不经意的体贴，更让人感到温暖。

林雪见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吃着菜，听着大家说笑，目光却不时地落在楚峰身上。看着他与同事们谈笑风生，看着他眼底卸下重担后的轻松，看着他偶尔因为玩笑而露出的、与平时严肃形象反差极大的爽朗笑容……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悄悄蔓延。这几个月，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一起面对压力，一起破解难题，一起度过危机。她见过他彻夜不眠的疲惫，见过他面对威胁时的坚毅，见过他得知战友受伤时的愤怒与心疼，也见过他取得突破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不知不觉间，这个年轻组长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此刻，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那种被理性压抑的情感，似乎更容易流露出来。

“林姐，发什么呆呢？敬你一杯！”小王端着酒杯过来，笑嘻嘻地说，“咱们组里的巾帼英雄，必须单独敬一个！”

林雪见回过神来，连忙端起杯子：“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分内工作。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林姐太谦虚了！”小李也凑过来，“楚组运筹帷幄，林姐你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来，我们一起敬林姐！”

大家纷纷附和，又闹着要林雪见和楚峰喝个“领导杯”。楚峰笑着看向林雪见，眼神温和，带着询问。林雪见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端起酒杯和楚峰轻轻一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似乎都比平时多停留了一秒，然后各自移开，饮下杯中酒。那一瞬间的微妙，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

聚餐接近尾声，几个年轻同事意犹未尽，商量着要不要再去唱个歌。楚峰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有些疲惫的老同志，便笑着说：“今天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以后有机会再聚。”

大家虽然有些不舍，但也表示理解。开始陆续起身，互相道别，约定着以后常联系。包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楚峰和林雪见，以及一两个还在收拾东西的同事。

楚峰去前台结账，林雪见在包间里等他。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老街昏黄的灯光和稀疏的人流，夜风拂面，带着夏日的微凉。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为任务的圆满结束感到轻松，又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一丝怅惘。

楚峰结完账回来，看到林雪见独自站在窗边的背影，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他走过去，轻声问：“都走了？”

林雪见转过身，点点头：“嗯，都走了。”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疲惫，“今天大家都很开心。”

“是啊，”楚峰也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并肩看着窗外，“放松一下挺好。这段时间，大家都绷得太紧了。”

两人一时无言，静静地站着。夜晚的宁静与刚才的热闹形成对比，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远处隐约传来老街尽头流浪歌手的吉他声，悠扬而略带伤感。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雪见轻声问，目光依旧看着窗外。

“先回省纪委报到，然后……可能休息几天，等等组织的安排。”楚峰回答，侧头看了林雪见一眼，“你呢？回原单位？”

“嗯，应该是。”林雪见点点头，终于转过头，看向楚峰。走廊的灯光映在她眼里，亮晶晶的，“可能……会想念这段日子吧。虽然累，但很充实。”

楚峰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情愫，心中微微一动。他何尝不是？这段经历，刻骨铭心。而眼前这个并肩作战的伙伴，更是让他印象深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窜动。林雪见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看着楚峰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映着的灯光和自己模糊的影子，一种冲动让她几乎要闭上眼睛。

楚峰也感受到了那种吸引力，他看着林雪见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离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点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触碰的瞬间——

“楚组！林姐！你们还没走啊？”包间门被推开，小王探进头来，他忘了拿自己的外套，“我看灯还亮着……呃……”他显然看到了两人过于亲近的姿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我……我拿个外套，马上走，你们继续，继续！”说完，飞快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像只兔子一样溜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楚峰和林雪见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了一步，脸上都浮现出尴尬的红晕。林雪见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低下头，不敢看楚峰。楚峰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我们也走吧？”楚峰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点干涩。

“好……好啊。”林雪见低声应道，声音细若蚊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间，下楼，来到街上。晚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降下去一些。并排走在回驻地的路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那险些发生的一幕，但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情愫，已然在夜色中悄然滋生。

这段路，似乎比平时要短，又似乎比平时要长。到了驻地楼下，两人停下脚步。

“那……明天见？”楚峰看着林雪见，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嗯，明天见。”林雪见点点头，抬眼看了楚峰一眼，又迅速垂下，“路上小心。”

“你也是，早点休息。”

简单的告别后，两人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楚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林雪见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内。他站在原地，夜风吹拂，心中五味杂陈。今晚的聚餐，以及那个被打断的瞬间，恐怕会成为他关于清风市这段经历中，另一个难以忘怀的印记。

而楼上的林雪见，靠在关闭的门后，手轻轻按着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夜色，微醺了人，也朦胧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