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章立威的余烬,仿佛仍在太极殿冰冷的金砖上散发着焦糊的气息,与窗外瓢泼而下的夏雨带来的潮湿水汽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群臣退去,大殿空旷,唯有那青铜火盆中残留的几点暗红炭火,如同投降派们最后挣扎的眼眸,不甘地闪烁着,最终被侍者无声地抬走。
诸葛亮并未随众臣离开。他独自立于大殿中央,羽扇低垂,目光落在方才火盆所在的位置,那里只余下一圈淡淡的灼痕。焚章的烈焰犹在眼前,少年皇帝那冰封般的决绝与焚毁一切的意志,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震撼、激赏、一丝隐忧…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陛下…终究是长大了。”他低声喟叹,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有些寂寥。这份成长的速度和方式,远超他的预料,甚至…让他感到一丝被超越的陌生感。赵云“遗策”的震撼尚未完全平息,曹丕暴毙的天时已然降临,再加上今日这石破天惊的焚章之举…刘禅(李世民)展现出的,已绝非一个需要他羽翼庇护的幼主,而是一个深谙帝王心术、手腕凌厉、意志如铁的雄主雏形!
“北伐…”诸葛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羽扇的扇骨,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北伐是他毕生夙愿,是《隆中对》的终极目标,更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的唯一途径。如今万事俱备,天时地利人和似乎皆在掌握,他本该心潮澎湃,跃跃欲试。然而,一丝阴霾却始终盘踞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皇帝那句“朕意已决”的后面,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意图。
“陛下欲何为?”诸葛亮眉头紧锁,目光穿透雨幕,望向皇帝离去的后殿方向。他深知,这位年轻的陛下,绝非甘于在深宫坐等捷报之人。那焚章时眼中燃烧的,是亲临前线、执掌乾坤的渴望!
“相父。”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诸葛亮的沉思。
诸葛亮霍然转身,只见刘禅(李世民)不知何时已去而复返,正站在殿门处的阴影里。他已换下繁复的冕服,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腰悬戒渊剑,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刃,与方才朝堂上威严的帝王判若两人,却更显锐气逼人。雨水顺着殿檐流淌而下,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帘。
“陛下!”诸葛亮连忙躬身行礼。
刘禅迈步走入殿中,靴子踏在微湿的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走到诸葛亮面前,目光沉静:“相父,北伐在即,千头万绪。然朕观方才朝议,虽群情激奋,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朕…欲亲临汉中,督师北伐。”
来了!诸葛亮心中猛地一沉。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被皇帝亲口提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抬起头,目光恳切而凝重:
“陛下!万万不可!”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陛下乃万金之躯,社稷所系!汉中虽为后方,然距前线不过咫尺!魏军铁骑剽悍,司马懿、郭淮皆狡诈多端,若行险偷袭,或战场流矢无情,陛下若有闪失,臣…臣万死难赎!更置季汉江山于何地?置先帝托付于何地啊!”
诸葛亮的话语情真意切,字字句句皆为国家安危、君王安危所虑。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跪倒:“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为圣主之道!臣诸葛亮必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以报陛下!陛下只需坐镇成都,总揽全局,稳定后方,便是对北伐大军最大的支持!亲临险地,实非明君所为!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说到最后,声音已带哽咽。
刘禅静静地看着诸葛亮,这位亦师亦臣、为自己和这个国家耗尽心血的长者,此刻白发微显,眼中满是忧虑与恳求。他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忠诚与责任。李世民灵魂深处那份属于帝王的冷静告诉他,诸葛亮所言,从常理看,并无不妥。皇帝亲征,风险巨大,一旦有失,便是倾国之祸。
然而,他不仅仅是刘禅,更是李世民!是天策上将,是马背上打下大唐江山的太宗皇帝!他深知,真正的帝王权威,尤其是对一支军队的绝对掌控力,绝非深居宫闱、仅凭奏章和他人转述就能建立!他需要亲眼看到战场,亲手触摸到战争的脉搏,需要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更需要…让这支即将浴血奋战的军队,看到他们的皇帝与他们同在!这是凝聚军心、激发死志的无上利器!更是避免诸葛亮“事必躬亲”导致积劳成疾、乃至战略失误的关键!
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一个更深沉的念头:他要亲手斩断历史那根名为“五丈原”的悲怆之弦!他绝不能让诸葛亮独自背负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北伐重担,最终油尽灯枯!
“相父。”刘禅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朕知相父忧虑,句句出自肺腑,皆为朕与季汉江山计。然——”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诸葛亮忧虑的双眼:
“先帝猇亭之恨,烈火焚心!二叔麦城断首,英魂未远!赵叔白帝托孤,以魂为引,为朕指明这北伐之路!此等血海深仇,此等忠魂遗志,朕若安坐成都,仅凭一纸诏令,坐等捷报,如何告慰先灵?如何面对浴血奋战的将士?如何…配得上这顶荆棘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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