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隘口的血腥气尚未在鼻端散尽,前方山坡上那数十骑彪悍羌人的冰冷注视,又将王平、关兴、张苞和整个龙渊卫商队推入了新的危机漩涡。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弓弩上弦的细微机括声、战马不安的响鼻声、以及山风吹过嶙峋岩石的呜咽,交织成死亡降临前的序曲。
山坡上,为首那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羌人首领(后来得知名叫扎西),目光如同盘旋的秃鹫,贪婪而凶狠地扫视着商队,尤其在关兴华丽的皮袍和张苞那身尚未干涸的血污上停留最久。他手中的弯刀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留下货物马匹!不然,死!”扎西的吼声带着羌人特有的粗犷和不容置疑的蛮横,在山谷间回荡。他身后的羌骑纷纷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锁定了商队核心。
王平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经历一场厮杀,人困马乏,面对数十名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羌骑,硬拼几乎没有胜算!他脑中飞速运转,目光扫过关兴,扫过张苞,最终定格在自己怀中那冰冷的玄色剑鞘上。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形!
“且慢!”王平猛地驱马上前几步,高举双手示意己方勿动,同时用尽力气,用生涩但足够让对方听清的羌语夹杂着汉话喊道:“扎西头人!误会!我们是朋友!带着礼物,来见伟大的羌王迷当!”
“迷当大王?”扎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警惕丝毫未减,“就凭你们?杀了魏狗的汉人商队?也配见大王?把礼物丢过来看看!”他显然更关心实际的利益。
王平心中稍定,对方知道迷当,且对魏军有敌意,这就是突破口!他立刻朝后面使了个眼色。几名龙渊卫战士迅速从驮架上解下几个沉重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
阳光下,上等的蜀锦如同流淌的彩霞,绚烂夺目;压制成砖、散发着独特醇香的蜀茶,数量可观;最诱人的,是那一块块雪白晶莹、在西北苦寒之地如同黄金般珍贵的井盐!
“蜀锦!蜀茶!盐巴!”王平大声喊道,抓起一块盐砖高高举起,“这些都是献给迷当大王的礼物!只求一条通往西海的路,见大王一面!”
扎西和他身后的羌骑们眼睛瞬间直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蜀锦的华美、蜀茶的稀有、尤其是那白花花的盐巴,对于生活在苦寒之地、长期被魏国封锁钳制的羌人部落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头人!是盐!好盐!”一个年轻的羌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对扎西说。
扎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的凶光被贪婪取代了大半。但他依旧谨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子(指着关兴),还有那个浑身是血的哑巴(指着张苞)?”
王平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将计划执行到底:“那位尊贵的客人,是来自辽东慕容部的王子,慕容兴殿下!流落至此,欲与迷当大王做笔大买卖!至于那位哑巴勇士巴图鲁…”王平故意顿了顿,指向张苞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那柄煞气冲天的巨刀,“刚刚在隘口,魏狗的哨卡想抢夺王子的货物,被巴图鲁勇士一人一刀,杀了个干净!”
“一人一刀?杀光魏狗一个哨卡?!”扎西和他身后的羌骑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张苞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在崇拜强者的羌人眼中,这种近乎非人的勇武,足以赢得尊重!
张苞(巴图鲁)适时地挺起胸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猛兽示威般的咆哮,巨刀微微抬起,冰冷的刀锋反射着阳光,上面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配合着他那魁梧如山、浴血而立的恐怖形象,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几个羌骑下意识地勒马后退了半步。
扎西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眼中的贪婪最终被一种权衡利弊的复杂神色取代。他盯着王平:“慕容王子?见大王?可以!但你们…得把武器都交出来!还有,他(指着张苞)的刀!”
“不可能!”关兴(慕容兴)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鲜卑贵族的傲慢和不容侵犯,“武器是勇士的生命!巴图鲁的刀,更是他的灵魂!交出武器,是对慕容氏最大的侮辱!扎西头人,你是在质疑我慕容兴的诚意,还是在质疑迷当大王驾驭客人的能力?!”他巧妙地抬出了迷当的名头。
扎西脸色变幻不定。对方身份神秘,实力强悍,又带着重礼…强行收缴武器,万一激怒对方,己方就算能胜,也必付出惨重代价。而且,若真是大买卖,得罪了这位“王子”,迷当大王怪罪下来…
“好!”扎西最终咬牙,“武器可以保留!但你们的人,必须由我们的人‘护送’!若有异动,格杀勿论!”他用了“护送”一词,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可以!”王平立刻应承。只要不缴械,就有周旋的余地!
于是,这支疲惫却依旧彪悍的“商队”,在数十名羌人骑兵虎视眈眈的“护送”下,继续向西北进发。气氛依旧紧张,但剑拔弩张的对峙暂时缓解。王平的心却悬得更高了。扎西的贪婪写在脸上,他口中的“护送”,更像是押送肥羊入狼群。真正的考验,在西海之畔,在羌王迷当的金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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