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象谷的冲天烈焰,如同插在南中叛军心脏上的一柄烧红匕首。焦糊的谷物气味和皮肉焚烧的恶臭,顺着南中湿热的风,飘过重重山峦,钻进了盘踞在味县伪王宫里的雍闿鼻孔。当信使连滚爬爬、带着哭腔将粮草军械尽毁、象群惊散反噬的消息传来时,雍闿那张因纵欲和暴戾而浮肿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灰败。
“李恢…李恢小贼!安敢如此!!” 雍闿一脚踹翻了面前镶嵌着宝石的矮案,精美的漆器、金杯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如同困兽般在铺着虎皮的宝座上嘶吼,脖颈上青筋暴起。粮草被焚,意味着他刚刚拉拢起来的、本就心怀鬼胎的各部联军,立刻成了无根浮萍!更可怕的是那些惊散的、带着火与恐惧烙印的疯象…它们会成为这片丛林里最恐怖的瘟疫,将恐慌无限放大!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瘴气,在雍闿的“南中王庭”里迅速弥漫开来。那些依附于他的小部落头人眼神闪烁,开始找各种借口推脱出兵;他麾下的汉兵将领更是人心惶惶,白日里那些关于“山神降罚”、“神火焚城”、“金德克赤火”的流言,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心头。
“大王…如今粮秣短缺,军心不稳,那李恢携焚粮之威,正气势汹汹扑向味县…”一名心腹将领硬着头皮进言,“是否…暂避锋芒?联络朱褒、高定,合兵一处…”
“避?往哪里避?!”雍闿赤红着眼,一把揪住那将领的领口,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味县是本王的根基!丢了味县,本王还算什么南中王?!朱褒?高定?那两个墙头草,恐怕此刻正等着看本王的笑话!”他猛地推开将领,眼神疯狂地扫视着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传令!紧闭四门!强征城内所有存粮!敢有藏匿者,斩!敢言降者,斩!本王要与李恢小贼,决一死战!本王就不信,他李恢真能请来神火!”
味县,这座南中腹地最大的城池,在雍闿困兽犹斗的咆哮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蜷缩起来,竖起了最后的尖刺。然而,那尖刺之下,是早已被刘禅的“诛心之毒”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根基。恐慌,如同无声的潮水,在城墙的阴影下悄然涌动。
味县以北三十里,蜀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与味县的绝望截然不同。虽然营寨初立,尚显简陋,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扬的、带着血腥气的锐意。士兵们擦拭着兵刃,整修着皮甲,眼神里不再是新败后的茫然,而是被李恢断发明志和野象谷大胜点燃的熊熊火焰。
李恢一身戎装,玄青色的御赐锦袍并未穿在外面,而是整齐地叠放在帅案一角,上面压着那温润的玉带。那是一种无声的鞭策,时刻提醒着他肩上的重担。他正对着摊开的南中舆图凝神思索,手指在味县的位置反复敲击。强行攻城?代价太大,且正中雍闿下怀。围困?粮草不济的是雍闿,但朱褒、高定两部叛军如同毒蛇盘踞在外,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一口。
“报——!”帐外传来亲兵的通禀,“陛下密使到!还有…丞相的飞鸽传书!”
李恢精神一振:“快请!”
帐帘掀开,进来的并非风尘仆仆的信使,而是两名同样身着玄衣、风尘仆仆却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人——关兴和张苞!他们身后,跟着龙渊卫的副统领高肃。三人身上还带着丛林跋涉的泥泞和淡淡的血腥气。
“关兴(张苞)参见李将军!”两人抱拳行礼,姿态恭敬,但眉宇间那股属于龙渊卫的锐气却难以掩盖。
“二位小将军?你们怎么来了?”李恢又惊又喜,连忙起身。他知道龙渊卫深入南中执行密令,却没想到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二代将领会亲自冒险前来。
“奉陛下密令,特来向将军呈递此物!”关兴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狭长竹筒,双手奉上。同时,高肃也递上一只系着细小竹管的信鸽。
李恢先接过信鸽,解下竹管,倒出里面卷着的薄薄帛书。上面是诸葛亮熟悉的、清隽而刚劲的字迹:
> 恢公亲启:
> 味县坚城,困兽犹斗,强攻徒耗元气。当以攻心为上,迫其内溃。孟获者,蛮族豪酋,非雍闿死党,重信诺,畏鬼神。七擒七纵,其心可服。兴、苞二子携陛下所赐‘破阵之器’,或可助公慑服象兵。慎用之。南中平复,根基在‘服’非‘屠’。亮于成都,静候佳音。
“七擒七纵…攻心为上…”李恢喃喃念道,丞相的战略意图清晰明了——不追求速胜,而要彻底瓦解蛮族斗志,收服其心!这与他之前欲强攻味县的想法大相径庭。他压下心头震动,又看向关兴手中的竹筒。陛下所赐“破阵之器”?能慑服象兵?
他郑重地接过竹筒,入手微沉。小心地刮开火漆,打开筒盖,里面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卷厚厚的、硝制过的坚韧羊皮!羊皮上用极其精细的线条和符号,绘制着一幅幅奇特的…鼓阵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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