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阳城下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陇右大地之上,一场无声却更为关键的战役已然拉开序幕。时值盛夏,骄阳似火,炙烤着曾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却也催生着无边无际的、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滚滚麦浪。
姜维站在略阳修复不久的城楼上,极目远眺。远方,司马昭的魏军大营依旧旌旗林立,却失去了往日的咄咄逼气,更像是逡巡不去的饿狼,警惕而谨慎。而在魏军视野之外,在汉军控制下的陇右山川河谷间,一幅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正在上演。
“大将军,您看!”部将指着城外。原本的战场边缘,靠近略阳城墙的大片土地,已经被平整出来。无数军民正在田间忙碌,金色的麦穗被成片割倒,打捆,装上驴车、牛车,甚至士兵们的肩头,络绎不绝地运回城内新修的粮仓。
这是武装屯田的第一季收获。
自刘禅亲临陇右下达此令,姜维、王平便以铁腕和极高的效率推行。士兵们一手持戈矛警戒,一手挥镰刀收割。归附的羌人、氐人部落,以及在战乱中失去家园、被汉军收容的本地汉人百姓,也被组织起来,在汉军的保护下参与抢收。
“传令下去,”姜维的声音因连日辛劳而沙哑,却透着坚定,“所有参与夏收的军士,除正常粮饷外,每日额外补助口粮三升!所获收成,优先保障军需,余者按《垦荒令》,三成归耕种者,七成入官仓!有敢克扣、抢夺百姓收成者,军法从事,立斩不赦!”
“得令!”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田间地头的军民们听到消息,干劲更足了些。尤其是那些本地百姓,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战乱和掠夺,早已习惯了被盘剥。如今竟真能分得三成粮食,且还有凶神恶煞般的汉军在一旁保护他们免受溃兵和匪徒的骚扰,这简直是梦中才有的景象。看着沉甸甸的麦穗,许多人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
与此同时,在上邽、西县等已被汉军稳固控制的城池周边,大规模的夏收同样在进行。从成都、汉中紧急派遣来的文官小吏们,带着崭新的度量衡器具和账册,忙碌地登记着每一车运入官仓的粮食。一座座巨大的、由军队看守的临时粮仓被迅速填满。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卫下,行驶在略阳通往西县的官道上。车帘掀开,露出刘禅沉静的面容。他没有惊动地方,而是以一种近乎微服的方式,巡视着这片新生的土地。
目光所及,是热火朝天的收获场景。空气中弥漫着麦秆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他看到皮肤黝黑的农妇抱着麦捆,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他看到受伤的士兵坐在田埂上,帮着老人打麦;他看到归附的羌人首领,学着汉人的样子,笨拙却又认真地挥舞着镰刀,不时与身边的汉军军官用生硬的汉语交流几句,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这是一幅与不久前尸山血海的战场截然不同的画面,却同样动人心魄。
“陛下,”陪同的董允轻声感叹,“《耕战策》云:‘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今日观之,方知陛下令大军就地屯田,实乃深谋远虑,固本培元之策。有此一季夏收,略阳前线军心可稳,陇右民心可附矣。”
刘禅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更远处若隐若现的魏军营垒:“司马昭退而不走,便是在等。等我军粮尽,等我生变。他以为,凭中原之富,可以耗死我以一州之地支撑的大军。”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朕,便在这陇右之地,种出一个粮仓来给他看!”
马车抵达西县。此地已成为汉军在陇右的一个重要后勤枢纽和前进基地。巨大的夯土城墙内,不仅屯驻着数千兵马,更修建了连绵的仓廪、匠作坊、马厩。空气中除了麦香,还混杂着皮革、铁锈和草药的味道。
刘禅巡视了西县的粮仓。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麻袋,听着仓官禀报初步统计出的惊人数字,随行官员无不面露喜色。
“将此批新粮,立刻登记造册。”刘禅吩咐道,“分出三成,就地储存,供应王平将军略阳前线及本地驻军。其余七成…”他顿了顿,下达了一个让众人有些意外的命令:“即刻组织民夫车队,由军队护送,全部运往南郑!”
“运往南郑?”一名随行官员下意识地疑问。如此长途转运,损耗必然不小,为何不就地储存?
“不错,南郑。”刘禅语气不容置疑,“陇右新附,防线漫长,司马昭虎视眈眈,此地并非绝对安全之所在。南郑乃我大汉之陪都,汉中盆地乃天然粮仓,将陇右之粮集中于南郑,既可保障汉中安危,亦可作为支撑未来更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战略储备。此乃万全之策。”
众人恍然,皆叹服陛下思虑之深远。的确,将鸡蛋放在一个容易被敌人打碎的篮子里,绝非明智之举。
巡视完粮仓,刘信又来到了西县的匠作坊。这里汇聚了从成都“天工院”和汉中各地抽调来的能工巧匠,他们的任务极其重要——修复、改良、并尝试仿制“震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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