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率领的五千精骑,如同融入陇山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西去。王平南下的兵马也带起一路烟尘。魏延则在陈仓城头插满了旗帜,征发民夫,大张旗鼓地修复城防,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士卒的操练声远传数里,刻意营造着大军云集、欲图东进的假象。
汉军大营看似依旧庞大喧嚣,实则核心精锐已去,剩下的更多是伤兵、辅兵和疑兵。一种外紧内松的微妙气氛弥漫开来。
御帐之内,刘禅并未沉浸在战略部署初定的松懈中。他深知,无论是姜维的孤军深入,还是魏延的虚张声势,都需要时间发酵,更需要坚实的后盾。而这个后盾,除了粮草,便是能震慑敌胆、克敌制胜的绝对武力。
“传黄都尉。”刘禅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片刻后,一身简朴工装、脸上还带着些许烟灰痕迹的黄月英快步走入帐中,躬身行礼:“陛下。”她的眼神明亮而专注,丝毫没有寻常女子面对帝王的怯懦,只有一种沉浸在技艺世界中的纯粹与热忱。在她身后,数名天工营的骨干工匠抬着几件用麻布覆盖的物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帐中空地。
“朕要的东西,如何了?”刘禅目光扫过那些被覆盖的物件,直接问道。
“幸不辱命。”黄月英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她上前一步,掀开了第一块麻布。
下面显露的,并非什么奇巧华丽的机关,而是一面巨大、古朴、甚至显得有些粗犷的战鼓。鼓身由巨大的百年橡木箍成,蒙以厚实的犀牛皮,鼓面边缘镶嵌着一圈暗沉的青铜铆钉,鼓身两侧则各有一个巨大的青铜环扣,似是方便搬运固定。它与寻常战鼓最大的不同在于其体积——几乎有半人高,需要两名壮汉才能合抱,以及那股沉甸甸的、仿佛蕴藏着雷霆力量的厚重感。
“陛下,此乃依您所授‘声震’‘共鸣’之理,特制的‘雷音鼓’。”黄月英介绍道,“鼓腔内部设有三道青铜簧片,与特定频率鼓音共振。鼓槌亦特制,槌头包软铜,内嵌磁石,与鼓身环扣呼应,敲击时不仅能发出远超常鼓的巨响,更能引动簧片,产生低沉穿透的次声,可慑敌心神,乱其马匹。”
刘禅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鼓面。
“咚…”
一声沉闷异常、仿佛直接敲在人心跳节拍上的响声荡开,帐内空气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震。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压迫感,让人胸口发闷。
“好!”刘禅眼中精光一闪,这效果,已接近他记忆中唐代军中震天鼓的雏形,甚至因加入了机关术而更显诡异。“试过了吗?效果如何?”
“已小范围试过。”黄月英答道,“寻常士卒闻之,心慌气短,久听则烦躁欲呕。战马反应尤为剧烈,百步之内,必受惊嘶鸣,不听号令。若…若数十面此鼓齐鸣于战场…”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场景,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数十面?”刘禅微微摇头,“不够。朕要的,是‘阵’。”
他走到第二件被覆盖的物件前。黄月英会意,掀开麻布。
下面却是一套复杂精巧的青铜构件,包括大小不一的齿轮、连杆、以及一个类似水车转轮的装置,旁边还放着几个打磨光滑的巨大木槌。
“此乃‘轮转擂鼓车’。”黄月英解释道,“以水力或畜力驱动此转轮,通过这些齿轮连杆,可同时带动四至八柄特制鼓槌,精准、匀速、不知疲倦地敲击四面固定好的‘雷音鼓’。理论上,一架擂鼓车,便可抵十名力士,且鼓点整齐划一,毫无错漏,可持续数个时辰不止!”
刘禅仔细查看着那些精巧的青铜构件,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将水力机械原理应用于战阵助威工具,这黄月英的巧思,确实远超时代。持续、整齐、巨大的声波攻击,对敌军士气和阵型的破坏,将是毁灭性的。
“水力难以随时获取,便先以畜力驱动。立刻秘密赶制雷音鼓五十面,轮转擂鼓车十架!”刘禅当即下令,“所需人手物料,优先调配!”
“遵旨!”黄月英和天工营工匠齐声应命,神情激动。能将自己钻研的技艺用于实战,并被皇帝如此重视,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还有,”刘禅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件覆盖的物件,那形状狭长,似乎是一张弩,“连弩的改进呢?”
麻布掀开,露出的正是一张造型奇特的连弩。与汉军现装备的元戎弩相比,它更显纤细,弩身多了几处可活动的机括,弩机部位更是复杂了数倍。
“陛下,此乃‘速射连弩’。”黄月英拿起弩箭,其箭簇细长,箭杆也更轻,“借鉴了陛下提及的‘流水线’‘标准化’思路,关键部件统一规格,损坏可快速更换。更重要的是,”她指向弩机处一个加了盖子的凹槽,“此处可加装一小罐预压的火油或特制毒烟,弩箭射出后,依靠风力摩擦或撞击目标点燃,虽威力不及‘赤焰雷’,却能纵火扰敌,惊吓马匹。只是…稳定性尚不足,雨天难用,且对弩箭损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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