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粒“时之沙”入手,凌昭与“宙”之祭坛的联系变得清晰,仿佛在混乱的时空噪音中架起了一座微弱的灯塔。凭借这份感应,他们在光怪陆离的幻海中跋涉,避开一道道狂暴的时间旋涡与空间断层,朝着下一个可能存在“时之沙”的时空节点前进。
周围的景象愈发诡谲。他们曾踏足一片区域,那里的时间流速快得惊人,一颗种子的萌芽、生长、参天、枯萎,只在弹指之间完成,周而复始,形成一片疯狂律动的生命绿洲,又迅速衰败成灰。他们也穿越过一片绝对寂静的虚空,那里的时间近乎停滞,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唯有依靠苏挽晴的太阴之力作为“心锚”,才勉强维持住意识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在穿越了一片如同万花筒般折射着无数破碎镜面的时空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并非废墟,也非奇诡之地,而是一座……看起来无比平凡,甚至有些祥和的古代凡人城镇。
青石板路,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街上行人络绎,贩夫走卒叫卖,孩童追逐嬉戏,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与外界混乱的时空幻海相比,这里简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然而,凌昭的寂灭星瞳却瞬间捕捉到了异常。
“时间……在循环。”他沉声道,眼中银灰色光芒流转,看穿了表象。“整个城镇,从日出到日落,其内所有生灵的活动、甚至每一片树叶的摇曳,都在精确地重复。循环的周期,大约六个时辰。”
苏挽晴凝神感知,也点了点头:“不错,一种非常隐蔽且稳固的时间循环。循环的节点就在每日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重置,包括……记忆。”她看到街角一个卖糖人的老汉,每一次循环开始,他都会用完全相同的动作、相同的吆喝,做出第一个糖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固定程序般的期盼。
“能感应到‘时之沙’吗?”凌昭问。
苏挽晴闭目,以太阴灵觉细细感应,片刻后指向城镇中心:“在那座最高的钟楼方向,循环的力量源头就在那里。而且……这股循环之力中,蕴含着一股极其深沉、化不开的……悔恨。”
悔恨?凌昭眉头微蹙。与第一粒“时之沙”所在的古战场那磅礴的战意与悲怆不同,此地的核心情绪,竟是悔恨。
两人收敛气息,如同寻常过客般踏入城镇。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前行,观察着循环中的一切。酒馆里,说书人永远讲着同一段故事;私塾中,老先生永远在教同一篇诗文;河边,浣衣的妇人永远在重复同样的捶打动作……一切都井然有序,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和谐之处。在城镇中心的广场,临近那座高大钟楼的地方,总是聚集着一些人,他们的表情不像其他居民那般“程序化”,而是带着真实的焦虑、恐惧,甚至是一丝绝望。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惧怕着循环重置的那一刻。
凌昭拦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少年:“小兄弟,此地为何日日重复?”
那少年猛地停下,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是外来者?你们能感觉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说道:“是诅咒!是钟楼的诅咒!我们被困在了这一天!永远也出不去了!每到日落,一切都会重来,我们都会忘记发生过什么,只有一点点模糊的感觉残留……只有‘他们’记得比较清楚!”他指向广场中心那几个看起来最为焦虑的人。
“他们是谁?”
“是……是最初陷入循环时,内心悔恨最深的几个人。”少年声音颤抖,“据说,只有化解了源头那份最深的悔恨,循环才能打破……”
就在这时,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
广场上的人们发出绝望的惊呼。凌昭与苏挽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时间之力开始笼罩整个城镇,要将一切拉回原点。
“我们先退出循环范围。”凌昭当机立断,拉着苏挽晴,施展空间之术,瞬间退到了城镇边缘。
他们看着夕阳彻底落下,整个城镇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过,所有的景象、人物瞬间模糊,然后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重新恢复到日出时分的状态。街角,卖糖人的老汉再次做出了第一个糖人,脸上带着那一丝固定的期盼。
“进去看看。”凌昭目光锁定那座钟楼。
再次踏入城镇,他们直接走向中心广场。果然,那几个“记得”较多的人依旧聚集在那里,表情比上一次循环更加疲惫和绝望。
凌昭走向其中一位看起来是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直接问道:“先生的悔恨是什么?”
那先生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昭,嘴唇哆嗦着:“你……你竟能直接问出……看来你们真的是变数!”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巨大的痛苦淹没:“我的悔恨……是我那日因琐事责骂了最得意的学生,言辞过激,他负气跑出学堂……然后,然后天降灾厄,他……他再也没能回来……就在钟楼之下!我若能收回那些话,若能拦住他……”他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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