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营业执照,如同被春风焐热的火种,稳稳地安放在了西厢房那张新打的榆木书桌抽屉里。万事俱备,东风已至。然而,韩风心中那根名为“谨慎”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大操大办?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些热闹非凡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坚决地按下了。树大招风!这个朴素的道理,在经历了周斌的恶意构陷、落鹰涧秘密如同悬顶利剑的切肤之痛后,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此刻的平静来之不易,他必须如履薄冰。
开张的日子,他特意选在了一个春光明媚、惠风和畅的上午。没有剪彩的红绸,没有喧哗的宾客,福缘胡同X号的院门前,一如往常的宁静。只有那扇擦拭得光可鉴人、几乎能映出人影的崭新玻璃橱窗上,悄然贴上了一张用鲜艳红纸书写的启事。韩风自己研墨挥毫,笔力遒劲而内敛:
“雅风斋” 开业启事
本店主营:古玩字画修复、装裱。
兼营:文房四宝、工艺礼品。
店主:韩风
地址:福缘胡同X号
电话:暂无(如需联系,请至街道办传达室转告)
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这方方正正、红底黑字的启事,在春日暖阳下显得格外醒目,却又透着一股沉稳的书卷气,如同店铺本身的气质。
橱窗内,是韩风精心构思的无声宣言。左侧区域,几幅品相清雅、装裱考究的近现代书画小品静静悬挂。虽非名家大作,但构图精巧,笔墨生动,透着一股文人的闲适雅趣。中间位置,则是文房重器的天地:几方古朴凝重的端砚,砚池如潭,纹理天成;数支精选的湖笔,笔锋饱满,竹管温润;还有一刀刀码放整齐、洁白如雪的宣纸,散发出淡淡的纸墨清香。最右侧,则是韩风手艺的“活招牌”:一件件修复如初的瓷器安放在特制的锦缎托架上——有釉色温润、修补痕迹几近完美的民窑小罐,旁边还精心摆放着修复前后的对比照片,其中尤为醒目的是那幅《岁寒三友图》局部的修复成果照片,无声地诉说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那面“妙手回春,匠心独运”的锦旗,被郑重地悬挂在瓷器上方,红底金字,熠熠生辉。整个橱窗布置得错落有致,雅致清新,没有丝毫的张扬浮夸,却自有一股吸引人驻足品味的文化底蕴。
就在韩风最后整理了一下柜台里摆放的几枚古意盎然的铜镇纸时,院门口传来了爽朗的笑声。第一位登门道贺的贵客到了,正是李长河先生。他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跟着两位同样气质儒雅的老者,一位是收藏学会里颇有名望的钱老,另一位则是专攻书画鉴赏的张老。
“小韩!恭喜恭喜啊!”李长河满面春风,拱手作揖,声音洪亮,“守得云开见月明!今日雅风斋正式启航,可喜可贺!名正言顺,方能大展宏图!”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细长的锦盒,“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韩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迎出店门,深深还礼:“李老师!钱老!张老!三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里面坐!”他将三位老先生热情地引入西厢房。
李长河送的是一幅他自己亲笔书写的小横幅,展开一看,四个苍劲有力的行书大字:“业精于勤”。墨色饱满,笔意流畅,既是对韩风过往努力的肯定,更是对他未来的殷切期许。钱老和张老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店铺。西厢房被彻底清理过,墙壁重新粉刷过,显得格外明亮。新做的榆木柜台和博古架打磨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几盆绿植点缀其间,墙上挂着几幅清雅的复制画作,整个空间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井然有序,处处透着一种沉静的书卷气和专业感。
“嗯,好,好!”钱老捋着胡须,不住点头,“小韩这地方收拾得真不错,清雅安静,是做学问、搞手艺的好地方!‘雅风斋’,名副其实!”
“是啊,”张老也接口道,目光在柜台里的文房四宝和修复好的瓷器间流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是这几件修复的瓷器,小韩这手艺,了不得!这锦旗,受之无愧!”
韩风谦逊地回应着,心中却满是感激。能得到这些真正懂行前辈的认可,比什么都珍贵。
三位老先生正品评着字画,街道办的小刘蹬着自行车来了。他在门口放下一个扎着红绸带、插满了鲜艳康乃馨和剑兰的花篮,花篮上附着一张卡片,只写着简单的“开业大吉”四个字,没有署名。
“韩风同志,孙副主任让我送来的!祝贺你开业!”小刘笑呵呵地说道,“孙副主任说,知道你低调,心意送到就好。”
“谢谢孙副主任!谢谢小刘同志!太感谢了!”韩风连忙道谢,将花篮放在门口显眼又不挡路的位置。这匿名的花篮,如同来自官方的无声支持,分量十足。
几乎在小刘离开的同时,一个穿着朴素但干净的年轻人又送来一个卷轴包裹。“韩风同志,这是苏老师托我送来的贺礼。苏老师说,祝雅风斋‘开门见山,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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