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燕京市的老城区如同一位褪尽铅华的老者,在昏黄的路灯和稀疏的星光下,显露出沧桑而复杂的肌理。狭窄的巷道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两侧是低矮、拥挤的砖木结构平房,墙壁斑驳,糊着层层叠叠的旧报纸和褪色的标语。空气中混杂着煤烟、泔水、劣质烟草和一种陈年木头腐朽的复杂气味。
韩风穿着一身打满补丁、沾着可疑污渍的旧棉袄,脸上刻意抹了几道锅灰,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挎包,里面装着麻绳、破布和几个空瓶子,活脱脱一个走街串巷捡破烂或者找零活糊口的半大孩子。他微微佝偻着背,眼神里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惫和警惕,完美地融入了老城区的底色。
他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和拼凑出的线索,朝着东北角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环境越显破败。路面坑洼不平,污水横流。许多原本规整的四合院被私搭乱建的棚屋切割得面目全非,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在空中杂乱地纠缠。昏暗中,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在门口聊天、生炉子,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他这个陌生的“小破烂王”。
“柳枝巷…柳枝巷…”韩风在心中默念着目标。他不敢直接询问,只能凭借记忆和对街道走向的观察,以及“鉴宝之眼”对周围环境气息的微弱感应,试图寻找蛛丝马迹。他记得前世资料提过,柳枝巷因巷口曾有一株百年老柳而得名,后来老柳枯死,巷子也逐渐没落改名。
他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像是旧时小广场的地方。这里似乎是几条巷子的交汇点。他放慢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建筑的格局和残存的细节。在一面被煤烟熏得漆黑的旧墙根下,他停住了脚步。那里,半截被水泥糊住的、刻着字的青石界碑露了出来。他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凑近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一个模糊的“柳”字和一个残缺的“巷”字!
就是这里!曾经的柳枝巷入口!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韩风强压激动,目光沿着这条如今已改叫“向阳胡同”(墙上刷着褪色的新名)的巷道向内望去。巷道幽深曲折,两侧挤满了低矮的房屋和违章搭建的棚户,早已看不出昔日的门牌序列。三十七号在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凝聚于双眼,再次催动“鉴宝之眼”。视野微微变化,空气中弥漫的驳杂气息(人气、烟火气、腐朽气)变得更加清晰可辨。他努力过滤掉这些“杂音”,试图捕捉那一丝属于古建筑、或者金爷遗留物品特有的、沉淀的“宝气”。
他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沿着向阳胡同(曾经的柳枝巷)慢慢往里走,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边的垃圾堆、破败的门楼、墙角堆放的杂物,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两侧的建筑。
“嘿!小子!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韩风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蓝色旧工装、胳膊上戴着“治安联防”红袖章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卷,正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这人眼神浑浊,带着一种审视“可疑分子”的警惕。
韩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立刻堆起属于“小破烂王”那种卑微又讨好的笑容,声音带着点怯懦:“叔…叔,我…我就看看有没有…有没有废纸壳子、空瓶子捡…”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破挎包。
“捡破烂?”联防队员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抹了锅灰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哪个院儿的?以前没见过你。”
“我…我住城南…那边…那边收干净了,听说这边…这边旧房子多…”韩风结结巴巴地回答,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老城区的联防队员往往也是街道的耳目,对生面孔格外敏感。
“城南跑这么远?”联防队员显然不信,往前逼近一步,“把包打开看看!”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韩风的大脑飞速运转,是强行离开?还是打开包?包里只有些破布空瓶,倒不怕查,但一旦被盯上,后续的勘察就难了。就在他准备冒险硬闯时,旁边一个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端着痰盂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哎哟,王干事,查户口呢?”老太太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这小娃娃怪可怜的,我瞅他半天了,就在巷口转悠捡点破烂,也没进谁家门。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您高抬贵手呗?”
那联防队员王干事显然认识老太太,皱了皱眉:“张奶奶,您可别乱发善心,现在坏人可多…”
“坏人?你看他这身板,像坏人吗?再说了,咱们向阳胡同这么多双眼睛,他敢干啥?”张老太太把痰盂往墙角一放,叉着腰,“行了行了,赶紧巡你的逻去,别吓着孩子。”
王干事被老太太一噎,又看了看韩风确实瘦小可怜的样子,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走运!赶紧捡,捡完快走!别在这片瞎晃悠!”说完,叼着烟,背着手,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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