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中段,一座临街的三层茶楼,名为“望仙居”。此刻,二楼一间雅致的临窗包厢内,窗户半开,三道身影如同蛰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立在窗边阴影之中,冰冷的目光穿透喧嚣的人潮,死死锁定在下方那条缓缓移动的、由禁军与仪仗簇拥着的华丽车队之上。
正是无影门的剑棋、剑琴与剑书三人。
剑棋,这位曾以“阿香”身份潜伏于女王身侧、亲手刺出那致命一刀的天人境杀手,此刻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劲装,脸上再无半分侍女应有的恭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冽与……一丝难以掩饰的、任务可能失败的焦躁与戾气。她周身气息内敛,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蒙着双眼的剑琴,依旧如同石雕般静立,蒙布下的脸庞看不出表情,但他微微侧头的姿态,显示他正以耳代目,全力捕捉着下方车队传来的每一丝声响,分析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异常。
而把玩着匕首的剑书,则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他探头探脑地看着下方那辆被严密护卫的凤辇,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嘀咕道:“棋姐,琴大哥……你们说,这定安王……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那车厢里头……坐着的,根本就不是南律女王?说不定……就是个替死鬼?毕竟……棋姐你那一下,可是扎得结结实实,还淬了‘阎罗笑’那种奇毒!怎么可能……还能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招摇过市?”
“不可能!”剑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基于情报分析的冷静,“江离此人,行事虽然狠辣果决,但极重信誉与规则。假冒国君、欺瞒天下这等弥天大罪,风险远超其所能带来的利益。以他的性格和所处的位置,绝不会行此下下之策,授人以柄。车厢内的……九成九,就是南律女王本人!”
他顿了顿,蒙布下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困惑的凝重:“只是……若真是女王本人……她为何……没死?”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你们是在怀疑我?!”剑棋猛地转过头,一双美眸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死死盯住剑琴和剑书,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一丝被质疑专业能力的羞辱感而变得尖锐刺骨!“我在主人麾下受训十年,执行过一百三十七次暗杀任务,目标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巨擘,何曾有过一次失手?!更何况……这次的目标近在咫尺,毫无防备!那柄‘血吻’匕首,刺入的角度、深度,我闭着眼睛都不会错!更别提匕首上淬的,是主人亲赐、见血封喉、无药可解的‘阎罗笑’!心脏被刺穿,身中奇毒……她凤栖梧……凭什么能活下来?!除非她是大罗金仙转世!”
她的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周身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包厢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她无法接受,自己完美执行的刺杀,竟然会出现“目标未死”这种荒谬的结果!这简直是对她杀手生涯的最大侮辱!
剑琴感受到剑棋那几乎要失控的怒火,沉默了片刻。他深知剑棋的能力与骄傲,也清楚“阎罗笑”的毒性之烈。按理说,女王绝无生还之理。但……下方那支队伍散发出的气息,那凤辇中若隐若现、似乎并无垂死之象的生命波动(虽然他无法完全确定),以及江离那异常沉稳、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感的态度……都让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棋,并非怀疑你的能力。”剑琴的声音依旧冷静,试图安抚剑棋的情绪,“‘阎罗笑’的威力,你我皆知。正因如此,女王若安然无恙,才更显蹊跷!此事……恐怕有我们尚未掌握的变数。”
他微微侧头,“望”向剑书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保险起见,必须确认车厢内的情况!剑书,我们三人之中,你的易容术最为精妙,气息隐匿之法也最高明。你立刻下去,混入人群,设法……近距离确认一下,那位‘女王’……究竟是何状态!记住,只需确认其生死容貌,不可打草惊蛇!”
“好咧!琴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剑书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对这种“冒险”任务乐在其中。他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滑出包厢,消失在楼梯拐角。
…………
约莫一炷香后。
车队已然行至朱雀大街的后半段,距离巍峨的皇城宫门越来越近。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愈发汹涌,人声鼎沸,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压力倍增,呼喝声、推搡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个推着一辆破旧独轮车、车上堆满了烂菜叶和杂物、头戴破斗笠、身形佝偻、步履蹒跚的老叟,费力地挤过人群。他看起来与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市井小民并无二致,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咳嗽着,显得老态龙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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