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刀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你莫不是定安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让整个喧闹的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镖局的人,连同角落里那些看似在用餐、实则时刻保持警惕的惊羽卫,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角落那张独桌,聚焦在了江离那张冰冷的玄铁面具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江离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几不可察地变得凌厉了一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身份暴露?试探?还是……图穷匕见的前奏?
然而,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的时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始作俑者胡大刀自己,却突然像是被点了笑穴一般,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洪亮至极、甚至有些夸张的狂笑声!他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瞧我这猪脑子!喝了几碗马尿就他娘的开始说胡话了!”胡大刀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对着周围一脸懵逼的镖局兄弟们嚷嚷道,“定安王?!咱们大楚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那是何等人物?那是镇守北疆,杀得狄狗闻风丧胆的盖世英雄!他老人家此刻肯定是在北境大营里运筹帷幄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跑到这上京城南边几百里外的荒郊野店里,跟咱们这群糙汉子一起喝酒?哈哈哈!我真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啊!”
他这一番自嘲,顿时让凝固的气氛活络了起来。镖局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也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纷纷指着胡大刀调侃起来:
“头儿!你这真是醉得不轻啊!”
“就是!梦里啥都有是吧?还想着跟王爷攀交情呢!”
“老大,赶紧洗把脸醒醒酒吧!再喝下去,怕是要梦见跟王爷拜把子啦!”
“哈哈哈……”
就连那个一直安静剥瓜子的小女孩丫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欢乐气氛感染,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爹爹”那副滑稽的模样,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童声在一片粗豪的笑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整个大堂瞬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热闹甚至有些嘈杂的氛围,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死寂和紧张从未发生过。
江离:“…………”
面具之下,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饶是他心志坚毅如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如同过山车般的情绪转折,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已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骤雨,结果对方却只是……打了个嗝?
他缓缓松开了微微收紧的手指,周身那瞬间凝聚的凌厉气息也悄然散去。但心中的警惕,却并未完全放下。这胡大刀……是真醉?还是……演技高超?
为了进一步试探,江离故意用带着几分疑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语气,透过面具,淡淡地开口问道:“定安王?听起来……名头不小。他与你们……有何干系?值得镖头如此……激动?”
他这话语,带着一种局外人的疏离感,甚至隐隐有一丝“不以为然”的味道。
果然!
一听江离这近乎“轻慢”的语气,刚刚还笑得东倒西歪的胡大刀,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那是一种……如同自己心中最神圣的信仰被人玷污了的、极致的愤怒与激动!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都跳了起来,霍然起身,因为酒意而泛红的脸膛此刻涨得如同猪肝色!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江离的面具上,唾沫横飞地咆哮起来,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有何干系?!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这些走镖的粗人是不是?!我告诉你!定安王殿下,他是这个!”他猛地竖起一根大拇指,用力地晃动着,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光芒,“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大楚的脊梁!是我们所有习武之人、所有血性男儿的……榜样!!”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头的所有敬仰都倾泻出来:
“你知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啊?!你以为他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吗?!放屁!”
他如数家珍般,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件件、一桩桩地历数起来,声音激昂,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剑断王臂!在北狄的奎州城外,百千敌军之中,他一人一剑,硬生生砍下了北狄亲王铁木彦雄那条号称‘刀枪不入’的胳膊!吓得狄狗们屁滚尿流!哈哈哈~”
“力破铁骑!他深陷北狄,面对北狄最精锐的‘玄甲重骑’的冲锋,单枪匹马,不退反进,硬生生从骑兵军阵中杀出条血路来!那是何等的豪气?!”
“杀穿黑水!为了打开黑水城门,他驾着战车,一人一剑,扬起军旗,直冲城门!街巷内百余名北狄宗师拦截偷袭?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路杀过去,硬是把整座城杀了个对穿!血染征袍,鬼神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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