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这一觉睡得极沉,仿佛要将连日来的疲惫、伤痛和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当他悠悠转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温和的药力在四肢百骸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肌体,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濒死的沉重感和剧痛已然消失。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残破屋顶缝隙中透下的、微弱的晨曦光芒。
意识逐渐清晰,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铁腕尊者的威逼、二十名大宗师的围攻、云苓被挟持的惊险、师父杨花如同天外飞仙般的降临、那惊艳绝伦又恐怖至极的刀剑合璧……
师父!是师父救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温暖瞬间充盈了心间。他下意识地转动视线,寻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红色身影。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眼角微微抽搐的一幕。
只见他那传说中已是仙人境、剑法通神、气质本该清冷如仙的师父杨花,此刻正背对着他,站在屋子中央,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正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兴奋的肢体语言,活脱脱像个……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孩子?
而在一旁,云苓则是一脸尴尬地站着,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明显的红晕,眼神飘忽,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离:“……”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定是自家这位……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又对着云苓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让人无法招架的话!
一股无奈又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一丝对云苓的歉意。他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带着几分没好气的意味,开口唤道:
“师父~”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杨花的耳中。
正比划到兴头上的杨花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兴奋雀跃的表情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略显心虚又试图强装镇定的模样。尤其是当她接触到江离那双带着明显警告和无奈意味的眼神时,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但她毕竟是师父,怎么能被徒弟一个眼神吓住?于是她勉强挤出一抹自认为十分“和蔼可亲”、“端庄持重”的笑容,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刻意放柔的嗓音问道:
“哎呀,乖徒儿,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何事呀?”
那声音甜得发腻,与之前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得江离又是一阵无语。
江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窘迫不堪的云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地说道:“云苓,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师父说。”
云苓一听,如蒙大赦!她几乎是立刻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然后看也不敢看杨花一眼,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间让她倍感压力的屋子。
看着云苓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江离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家师父,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师父!你看看你!莫要再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她脸皮薄,经不起您这般……调侃。”
杨花闻言,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表情顿时一变,小嘴一撇,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起来:“为师……为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嘛……看你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为师看着都着急……”
但嘟囔到一半,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腰杆一下子挺直了,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拔高了音量:
“喂!臭小子!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没大没小了是不是?!刚才要不是为师及时赶到,你这小命早就交代了!你不说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抱着为师的大腿道谢,居然还敢变本加厉地数落起为师来了?!你这些年,好的不学,净是学了些顶撞师长的坏事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配上她那瞪圆的眼睛和故作凶狠的表情,实在是……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一股孩子气的蛮横。
江离看着自家师父这熟悉的、胡搅蛮缠式的“讲理”方式,心中最后那点因为久别重逢而产生的隔阂与陌生感,瞬间烟消云散。五年了,师父这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调皮,那么……不讲道理,却又那么……真实可爱。
他忍不住扶额,强忍住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知道跟师父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下去,最后认输的肯定是自己。他赶紧假装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了话题,问出了这五年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真挚的思念:
“师父……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徒儿……真的好想你。”
听到徒弟这软化的语气和带着思念的问话,杨花那故意板起来的脸色也瞬间缓和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歉疚。她放下叉腰的手,走到江离床边坐下,叹了口气,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带着一种……豪情万丈却又有点……不着边际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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