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花圃废墟上,热浪依旧灼人,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仇恨的气息。江离手持那柄从赵烬手中夺来的诡异钢刀,刀锋冰冷,紧贴着赵烬因恐惧而剧烈颤动的脖颈皮肤。只需轻轻一送,这个欺师灭祖、纵火焚毁云苓家园的元凶之一,便可血溅五步,了结恩怨。
江离眼中杀意凛然,手腕微沉,就要发力。对于这等丧尽天良之徒,他向来不会有丝毫怜悯。
然而——
“住手。”
一个平静得近乎空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云苓。
江离动作一滞,愕然回头。只见云苓不知何时已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她单薄的背影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她抬起手,用袖子……极其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要将所有的泪痕和软弱一并抹去。
当她再次放下手,缓缓转过身时,那张精致却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近乎淡漠的平静。只是那双眸子,深处依旧残留着未散的红肿,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决绝。
她没有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瘫软的赵烬和李聩,甚至没有看手持利刃的江离,目光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那片依旧在燃烧的木屋残骸……望着那深陷火炭中的师父灵位………
然后,她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语调淡漠地说道:
“你们……走吧………”
什么?!
江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看向云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不解!
走?放他们走?!!!
这两个人,可是刚刚烧毁了她的家园,亵渎了她师父的灵位!是导致眼前这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云苓对他们,应该恨之入骨才对!怎么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他们走???
“云姑娘!你……”
江离急声开口,想要问个明白。
但云苓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她依旧没有看赵烬和李聩,只是轻轻地说道:“让他们……走~”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倦………
仿佛多看这两人一眼都会玷污了她的眼睛,多留他们一刻都会让这片被玷污的土地更加不堪………
赵烬和李聩原本已经闭目待死,此刻听到云苓的话,也是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惊喜和难以置信!!!!
他们……可以……活了???!!!
这个小师妹竟然……要放他们走???!!!
狂喜……瞬间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李聩挣扎着就想爬起来,赵烬也忍着剧痛,试图挪动身体。
然而………
当他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云苓那背对着他们,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时………
两人脸上的狂喜却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不是感激……也不是庆幸……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羞愧………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药王谷的弟子,也曾围在师父身边聆听教诲,也曾将这个小师妹当作需要呵护的小丫头………
可如今,他们却成了毁掉她一切,逼得她连眼泪都只能背对着人,偷偷擦拭的仇敌………
而这个小师妹在拥有绝对力量,可以轻易复仇的时候,却选择了放手………
这种对比让他们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难受得厉害………
江离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云苓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此刻,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云苓为何要这么做!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但是看着云苓那看似平静,却仿佛承载了无尽悲伤和疲惫的背影,他终究还是缓缓地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
他……尊重她。
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必然有她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他暂时无法理解。
“哼!”
江离重重地冷哼一声,将钢刀从赵烬的脖子上移开,但并未归还,而是冷冷地杵在地上,刀尖入土三分。他目光如刀,扫过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两人,声音冰冷刺骨:
“云姑娘心善,饶你们两条狗命!但我江离,却没这般好说话!”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赵烬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恶狠狠地逼视着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现在问你们两个问题!你们若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将你们剁碎了喂狼!”
赵烬被江离身上那股天人境的威压和凛冽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你……你问……我一定说实话!!一定!!!”
江离死死盯着他,问出了第一个,也是他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第一!山下村落,那个叫阿吉的村民,是不是你杀的?!说!你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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