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水榭内,暗流涌动,菊香与脂粉香气混合,却掩不住言语间的机锋与眼神中的较量。而在皇宫西侧的西苑演武场,此刻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宽阔平整的演武场上,将沙土地面晒得泛白。场边旌旗招展,猎猎作响。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寒光闪闪,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场中早已划分出不同的区域,用于骑射、搏击、角力等不同项目。
受邀前来的年轻勋贵、将门之后、文武官员们,已陆续到场。他们大多身着劲装或便于活动的常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场地和竞争对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混合着汗水和皮革气息的阳刚味道。与御花园的婉约精致相比,这里充满了力量、速度与竞争的野性张力。
然而,在这群摩拳擦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中,有一道身影,却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定安王江离,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脸上覆着那副标志性的玄铁鬼面,独自一人站在演武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阴影里。他身姿挺拔如松,双手负后,目光似乎落在场中正在准备器械的兵士身上,又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压。所到之处,周围的人群会不自觉地安静几分,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无人敢轻易上前搭话,即便是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国公世子、侯府公子,在他面前也收敛了骄狂,只是远远地行礼示意。
江离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他今日前来,纯粹是奉了皇兄那道不容拒绝的手谕。对于这种展示武勇、近乎“表演”性质的宴会,他内心并无多少兴趣。惊羽卫的日常操练比这残酷百倍,北疆的战场更是真正的生死考验。眼前这些,在他眼中,不过是……儿戏。
他的心思,早已飘到了那座菊香弥漫的御花园。筝儿……此刻就在那里。面对那些心思各异的贵女,面对可能存在的刁难……她……可还安好?皇兄此举,用意明显,他虽不悦,却也无法阻止。只希望皇后能护她周全……
一想到林晚筝可能面临的处境,他面具下的眉头便几不可察地蹙紧,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冷冽了几分。这种无法掌控、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陛下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打破了演武场的喧嚣。众人立刻停止交谈,整理衣冠,面向入口处,齐刷刷跪倒在地:“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江楚之,一身明黄色骑射服,精神奕奕,在禁卫军的簇拥下,大步走入演武场。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目光扫过场中黑压压跪倒的年轻臣子,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平身!今日是武宴,不必拘泥于常礼!”江楚之声音洪亮,透着帝王的豪迈,“朕今日与诸位青年才俊同乐,只看弓马骑射,不论官职高低!望诸位尽情施展,让朕看看我大楚儿郎的英姿!”
“谢陛下!”众人起身,气氛瞬间被点燃,变得更加热烈。
江楚之目光在场中逡巡,很快便锁定了那个独自站在阴影中的玄色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阿离,”江楚之走到江离面前,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怎么独自站在这里?今日这武宴,可是朕特意为你……和这些年轻人准备的。你可是主角之一,躲清静可不行啊。”
江离微微躬身行礼:“臣弟参见皇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平淡无波,“皇兄厚爱,臣弟愧不敢当。只是臣弟久在行伍,恐技艺生疏,不敢在诸位俊杰面前献丑。”
“哎~”江楚之摆摆手,笑道,“你就别跟朕谦虚了!你的本事,朕还不知道?今日不必你下场与这些小辈争锋,你就坐在朕身边,替朕……品评一番如何?”他指了指早已在观礼台中央设好的、并排的两个主位。
江离心中明了,皇兄这是非要把他放在众人视线焦点之下。他无法推辞,只得应道:“臣弟遵旨。”
兄弟二人一同步上观礼台,落座。江楚之坐在正中,江离坐在其侧首。这个位置,足以让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尤其是……那位覆着鬼面、气场冷冽的定安王。
果然,自江离坐下后,场中不少年轻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观礼台,尤其是看向江离时,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崇拜,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服气的挑战欲。毕竟,定安王江离,是军中传奇,是所有习武之人向往和追赶的目标。若能在他面前展露身手,得到他哪怕一丝的认可,都是莫大的荣耀。
武宴正式开始。首先进行的是射箭。箭靶立在百步之外,参赛者依次上场,挽弓搭箭,力求命中靶心。一时间,弓弦嗡鸣,箭矢破空,喝彩声、惋惜声不绝于耳。确实有不少将门子弟身手不凡,箭无虚发,引得江楚之频频点头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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